周宇:“我們撿的槍,不是我們的。”
移民局的官員:“子彈也是撿的?”
周宇:“都是撿的。”
他們的暫定刑期是一年,攜帶槍支要走另外的審判流程,移民局的官員說起步是三年,上限是五年,等流程走完,會有人來監獄提審他們。
槍支被留作證物收繳。
——沒有人相信槍是撿的。
五個人一起被帶進了一間獄室。
這裡不是正兒八經的監獄,一間一間的,算是等候區。有的人已經被審問完成,有的人還在等待提審。像他們這種已經審問完成的,大概還要等待兩到三天,官方的流程走
完,他們的登記信息入了監獄係統,才能夠正式開始坐牢。
卡斯沒有他們的身份信息,他們的名字和來曆都可以亂編。
現在所有人開始熟悉彼此的新名字,以免之後審訊的時候說漏了嘴。
隔著網狀的隔離柵欄,周宇開始跟隔壁獄室的犯人套近乎。
半個小時之後,他退了回來,到他們這間獄室的角落,跟所有人彙報他從另一個偷渡客口中聽來的消息。
戰爭的起因是白銀共和國發現了卡斯方在本國邊境地段放置的偵查樹——一種可移動的偽裝性偵查裝置,卡斯方否認了入侵行為,雙方邊境士兵發生了摩擦,這不是什麼大消息,邊境地帶總有一些摩擦,反正沒有在網絡上掀起太大的波瀾,就這麼過了半個月,突然開始打仗了。
對於不關注這類新聞的人來說,戰爭總是來得很突然。
甚至即使身處戰爭之中的人,也很難說清楚戰爭的性質、起因、為什麼事態會一步步升級。反正,隻是發生了,於是接受。
周宇:“我覺得不大對勁。”
奇良:“哪裡不對勁?”
周宇:“白銀共和國的科技很發達。”
奇良:“所以?”
周宇:“所以他們的導彈不會有太大的偏誤。”
奇良皺著眉頭,過了一會兒,說:“沒懂。”
章馳:“他們不該炸那一輛大巴。”
周宇:“對嘍。”
“他們應該摧毀電力係統,打擊指揮中心,切斷外援通道……那輛大巴在哪裡?居民區,沒有軍事基地,沒有一切值得摧毀的東西。”
“除非,那輛大巴上有什麼重要人物,卡斯的高級軍官。”
“不……”周宇開始自言自語,“不太像,大巴車是移動的,他們怎麼知道車會剛好移動到那個位置呢?”
周宇陷入了沉思。
沒有人去跟他就戰爭問題展開討論,事實上,無論事情的起因是什麼,他們都無法對這一場戰爭做一點什麼。
在垃圾島,他們的敵人看得見摸得著,在這裡,不止他們,所有人都跟看不見的東西抗爭。隻要能逃掉,就算是勝利。
奇良:“我們會怎麼樣?”
周宇抬起頭:“坐牢。”
奇良:“可我不想坐牢。”
周宇:“也不完全是壞事。至少裡麵免費吃喝。”
他們身無分文,免費的東西誘惑力很高。
奇良乜了周宇一眼。
任誰都知道他在開玩笑。牢房的飯菜再好吃,也抵不過外麵自由的空氣。不然他們不會費儘千辛萬苦從垃圾島漂流到這裡。
奇良不說話了,空氣變得安靜。
獄室裡的燈開得很亮,每間獄室頭上一個方形的吊頂燈,走廊上的天花板也是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嵌入式的圓燈,每一寸原本黑暗的角落都被照得亮堂——這對被關押在裡麵的人來說不是什麼好事。他們沒有那麼多的小動作可以做。
而且很難讓人入睡。
章馳感覺自己異常清醒。
還遠離饑餓。
從車上下來,她就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發生了某種改變,具體的,說不上來,但就在這間獄室,她發現了一些端倪。
隔著一個對角,她能夠看清對麵蹲在地上的那一個年紀大概四十來歲的偷渡客臉頰上細小的絨毛。
獄室的空間不算很大,無論她在這個房間的那個位置,都毫無疑問能夠看清楚隔壁“鄰居”,但問題是,太過於清楚了。
她甚至能夠看到他臉上的毛孔和絨毛被呼吸牽動著進行著不可抑製的顫動。
章馳閉了閉眼。
再睜開。
視距和清晰度又回到了正常的範疇。
她用力盯住對麵那個偷渡客的臉。
一秒,兩秒,三秒……八秒鐘。
周圍的視野沒有來的變黑,好像一束不知道從哪裡跑過來的光,就這麼把他的臉聚焦,刻畫出所有的細節。
章馳收回目光。
奇良:“我們真的要坐牢嗎?”
周宇:“總不能再越獄吧?”
兩個人一起看向章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