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告訴了這群人自己家的位置——他們救他出來的條件就是要去他家裡住。
他們不是一般的偷渡客,雖然在車上的時候,每個人看起來都禮貌得體,但他們有槍。槍不是那麼好搞到的東西。
隻有壞人才會有槍。
周宇:“你抖什麼?”
全場安靜,大家的目光都看向尤修。
尤修:“……害怕。”
周宇:“我們都很害怕。”
尤修:“……”看不出來。
這輛執法車後麵沒有安裝鋼板,一輛正兒八經的SUV,後排兩排座位,尤修坐在前排,就在奇良的後麵,他負責指路。
車在寬闊的道路上飛馳,穿過商業街,開到了人煙稀少的郊外,最後抵達了一個村口。
汽車開始減速。
奇良的聲音帶著懷疑:“你住這裡?”
尤修:“……這裡安全。而且便宜。”
尤修的房子是租的,帶他偷渡的蛇頭信譽有保障——這年頭靠譜的蛇頭不多,不僅保證他們安全入境,還能在人生地不熟的異國他鄉為他們提供租房服務。
雖然他也要收取一定的中介費,但並不是所有的外鄉人一來就能找到不需要登記身份信息的便宜房子的。
這裡不僅便宜,而且沒有疑神疑鬼可能會將他們扭送移民局的房東。
村裡的人都心知肚明。
他們就是做這種生意。
村子的地理位置不算好,要不是做這筆生意,很多空著的房子都不會帶來任何經濟收益。他們還會替偷渡客打掩護,如果有移民局的車出現,一個傳一個,村民會通知那些住客趕緊撤離,避免受到盤查。
幸好現在是晚上,否則他們開著噴著“移民局”幾l個字的執法車跑進村子,很可能引起巨大的騷亂。
村裡的人睡得早,道路很寬敞,房屋很矮,都沒有亮燈。奇良打著大燈走得很慢——這裡沒有紅綠燈和指示牌,他怕自己不小心撞到什麼東西。
車停在了一個很大的土院外。
尤修的“家”很大,兩層樓,五個臥室,比他們在垃圾島住的還寬敞,但問題是過於的簡陋,打開燈一看,總感覺地上有灰塵和泥土。章馳住在二樓的一個小房間,路雨和陸英也住二樓,奇良和周宇住在一樓,尤修住一樓,他自己的臥室。
等房間分配完畢,尤修不知道在哪裡扯了一張床單,跑出門蓋在了那輛SUV的頂上。
——他害怕天亮之後引起騷動。
一切打理完畢,已經到了快12點,尤修跑回客廳,關上房門,說自己準備去睡覺了。
章馳:“你一個人住這麼大房子?”
周宇的目光變得警覺。
沒錢的人不該租這麼大的房子。
尤修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這裡的房子按套租。不貴。我們五個人。”
他伸出五根手指。
章馳:“其他人呢?”
尤修:“消失了。”
章馳和周宇對視一眼。
消失的含義有很多,失蹤,或者,死亡。
“他們都是跟我一樣的偷渡客,我們分攤房租,這裡的房子都是按二年起租的,要一次性給,很多人都拿不出那麼多錢。”
“村裡的人都覺得我們這種人居無定所,”尤修說,“很多人很可能來住了沒幾l天,就在打工的時候被移民局的人抓走了。他們又得找新租客。這是他們定下的規矩,房子隻允許長租。”
說到這裡,他張著的嘴巴突然頓了一下,又閉上了。好像他還有很多的話要講,但已經覺得聽眾很快將要失去耐心。
“開始打仗之後,他們就陸陸續續失蹤了。”
“也許都被抓去坐牢了吧。”尤修聳了聳肩,“像我一樣。”
他們也許想要跟著其他人一起去地下避難所躲避炮火,但隻有擁有合法身份的人有資格享受這樣的庇護。
懷著對生存的渴望,他們被甕中捉鱉。
周宇:“真倒黴。”
章馳沒再問什麼,所有人開始回房間睡覺。
上樓的時候,路雨抓住了她的袖子,說:“姐姐。萬一我們睡覺的時候,炸彈炸我們的房子怎麼辦?”
章馳:“……”
“沒有萬一。”
路雨:“為什麼沒有萬一。”
章馳:“因為萬一死了。”
路雨:“……”
夜晚很快過去。
第二天早上八點,“嘭”的一聲巨響,震得整個兩層樓的房子都跟著動了一下。
濃濃黑煙從村子東南角的位置遙遙升起。
推窗聲之後,是周宇響徹整棟樓的巨吼——
“我操!還有完沒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