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雲丞差人像平日一樣給她送食,牢門上的鐵鏈生了層薄薄的鏽,圈圈被人由外解開,方雲丞看著那人將飲食端到鄭小梅麵前便又將牢門鎖上。
鄭小梅隻是戲班的戲子,略有名頭,可終歸是名弱女子,被關進詔獄也無可奈何。
她看著地上這熱乎的米飯和菜食,沒有半點胃口。
方雲丞剛要走,鄭小梅語氣虛弱,突然叫住他:“什麼時候放我出去。”
“沒我們大人的口諭,你還想出去?”他轉過身來,“彆做夢了。”
鄭小梅清楚,她一沒殺人,二沒參與張洲被殺,謝珩沒理由再關著她。
她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晃蕩起身,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鄭小梅受不了這些,如今隻是撐著一麵牆壁艱難的走過來。靠近門邊時,她猛然抓住牢門的木柱,這才未倒下。
方雲丞眉頭未動,隻是嘴角微微上揚,對她彆有看法。
鄭小梅的囚服被鞭打的撕裂,摻雜的血肉黏合在身上,疼痛不堪,她咬牙繼續說:“我已經強調多次,張洲一事與我無關,你們關押良民,算什麼朝廷命官!”
“你說無關便無關?此事待我們大人回來你親自問吧。”
“你……”她胸腔壓著口悶氣,難以疏鬆,“若是不放我出去,我便絕食!”
方雲丞不動聲色,她的話並未引起他的不悅。
隔著牢門,二人對視著。
“絕食?”方雲丞撥弄著自己額前的發絲,似是覺得好玩,隨後道:“莫說今日端過來的是飲食,就算是碗砒霜,您也得咬牙喝下去。”
此話引起她大怒。
砒霜……
鄭小梅又道:“若是良民百姓無故死在詔獄,你擔得起責任嗎!”
方雲丞笑了:“責任?”
他走進她,透過木柱看著她清晰傷痕的臉頰,不愧是戲班出身,這張臉屬實散發著魅力。
鄭小梅問:“你笑什麼?”
“你若當真死在詔獄,隨便給你按個罪名便是了。”他說的隨意,絲毫未將她方才的威脅放於心上,“畏罪自儘?還是為國捐軀?”
“……”
“似乎後者聽著還不錯,若是我,我便選後者,為國捐軀。”
鄭小梅滿眼憎恨,對眼前的人恨不得要他命。
可又細細回想他的話,她回了神,此處是北鎮撫司,她身處詔獄,怎能憑一己之力便可脫身。想到此,她逐漸收斂住性子。
方雲丞眉眼挑動,見她老實下來:“還絕食嗎?”
鄭小梅渾身沒力氣,送來的飯食還未吃,她身體很是虛弱。
漸漸地,她那雙受過拶刑的玉手如今變得紅腫發紫,許是她想握卻再也握不住這根木柱,頭腦一昏,便要倒在地上。
方雲丞眼疾手快踱步跨出,隔著牢門,他單手扶住她瘦小的身子漸坐在地上,鄭小梅察覺是他,在方雲丞還未反應過來時,她抱著他的手臂咬上去。
鄭小梅受了傷,手上不能抓握重物,隻要他略微用力便能將人甩開,但他隻身不動。
穿過牢門的縫隙中,鄭小梅抱著他的手臂吃勁咬著,很快,一股血腥味在她嘴裡快速蔓延開,察覺到異樣的味道,鄭小梅鬆了口。
方雲丞這才將手抽出。
在這陰暗無儘的詔獄中,本該存在恐懼和無休止的“冤枉”鬼嚎聲,錦衣衛心狠手辣,他該推開她才是,又為何……
鄭小梅似是船舵在水上沒了方向。
眼前這人,明明方才還在妄言嘲諷她,現下又為何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