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老二咎由自取,你皇伯父提防我們幾兄弟,在情理之中,你不能怪他,要怪隻怪我們不該生在帝王之家。”
“父親,古話說‘兄弟如手足’,眾叔伯輔助他登基,他卻卸磨殺驢,幽禁宗族子弟,如此無情無義,讓人心寒至極。”
“皇兄也有苦衷,我們李家政權交替頻繁,兄弟相殘之事多有發生,情有可原,我不怪他,若是沒有他,大唐江山危如累卵。”
“哼!我們一家人都死到臨頭了,父親還要為他說話。”
“嗬嗬!這種幽禁生活了無生趣,倒不如死了的好,隻是父親無能無力,害了你們兄妹也要跟著我遭殃。”
“父親,孩兒們不怪你,與其這樣苟延殘喘,不如一家人安樂解脫。”
幾年前,皇帝聽信讒言,懷疑申王李捴擁兵自重,籠絡太原豪門士族,暗中勾結突厥胡人,似有謀逆之心。
遂下令召回駐守在全國各地的幾位親王,於京城集中安置,並且裁減數十萬兵馬,處死申王李捴一家人,下旨禁約諸王,不許乾預朝政,不準結交朝臣。
旨曰:“朕君臨宇內,子育黎元。內修睦親,以敘九族;外協庶政,以濟兆人。勳戚加優厚之恩,兄弟儘友於之至。務崇敦本,克慎明德。今小人作孽,已伏憲章,恐不逞之徒,猶未能息。凡在宗屬,用申懲誡:自今已後,諸王、公主、駙馬、外戚家,除非至親以外,不得出入門庭,妄說言語。所以共存至公之道,永協和平之義,克固籓翰,以保厥休。貴戚懿親,宜書座右。”
其實,岐王李範心知肚明,皇兄城府很深,從來沒有信任過任何人。
當初登基之前,他們幾兄弟全力扶持李隆基坐上龍椅,後來又拚命幫他鏟平太平公主,解決一大隱患,讓他真正掌控朝廷權利。
然而,幾個兄弟都手握兵權,結交王公大臣,參與朝堂決策,始終是個很大的威脅。
皇帝擔心他們在背後搗亂,就把四位親王下放到地方當刺史,變相剝奪了兵權,遠離了政治中心,便斷絕了發生政變的可能。
幾年之後,皇帝徹底坐穩了龍椅,又怕四個兄弟在外麵擁兵自重,遂下旨把他們召回來,放在眼皮底下看管,像是防賊一樣防著他們,不讓他們與彆人交往。
老二申王李捴忿忿不平,找老三李隆基爭論了好幾次,道:“宗族子弟又不是仇人,為何要像籠中鳥一樣關著,不讓出門,不讓出仕,簡直連賤民都不如,這是什麼道理?”
可也沒有什麼改變,李隆基連自己兒子都不相信,更彆說幾個兄弟了,隻想讓他們待在家裡老老實實當安樂公。
後來,唐殤帝之子李梁山,自號‘光帝’,暗中勾結權黨,突然發動叛逆,帶領數千兵馬,從景風門、長樂門過關斬將,迅速殺入洛陽皇宮,激戰一夜,終是兵敗。
李隆基雷霆震怒,肅清朝堂許多叛黨,申王李捴也受到牽連,一家人全部都被賜死,更加看緊幾個親王,不許與任何人接觸。
從那以後,另外幾個親王都怕了,寧王李憲、薛王李業、邠王李守禮等,天天關門閉戶,與人斷絕往來,再也不敢與朝臣接觸。
可是,岐王李範生性豁達,才華橫溢,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因此有許多同道中人喜歡與他結交,時常與文人墨客一起吟詩作對,飲酒取樂。
曾經有幾個好友找他敘舊,不料有人偷偷去告狀,說他結交高官,私夾讖緯,居心不良……
皇帝信以為真,不由怒火中燒。
結果,岐王幾個好友都受到嚴厲懲處,或貶離京師,或革職流放,甚至直接杖斃,就連張說也被貶過一次……
岐王李範是文雅之士,骨子裡也有一股文人的傲氣,他問心無愧,不屑於卑躬屈膝向強權低頭。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
岐王自認為沒有錯,也懶得去解釋,就當什麼也沒發生,照樣聚眾飲酒作樂,文人騷客,來者不拒。
正因如此,引得皇帝頗為不滿,不免懷疑他存有異心,當眾卻說:“兄弟情天至,於我豈有異哉!趨競者強相附,我終不以為纖介。”
李隆基一時興起,還給了岐王一個太子太傅的榮譽頭銜,屬於太子東宮官銜最高的一個老師。
可是,皇帝心裡有了芥蒂,越發緊盯著這個博學多才的弟弟,對他是又愛又恨。
這些年來,兩兄弟在暗中較勁,心裡的意見隔閡越來越深,他們都憋著一肚子火,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忽然間,一大群禁軍闖進了岐王府,緊接著皇帝鑾駕出現了。
“皇兄,你來了。”
岐王李範淡定從容,特意在花園中設了一桌酒宴,等待兄長的到來。
李隆基坐下來,由衷說道:“四弟,你還是這麼溫文爾雅,讓我好生佩服。”
“三哥,請!”
李範雙手端起酒杯示意,一飲而儘。
李隆基也一口喝乾了,認真問道:“四弟,這次的事,是不是你?”
李範冷笑道:“三哥,何必問那麼多?”
李隆基沉默良久,目光變得越來越堅定,問道:“你有什麼要求?”
李範微笑道:“嗬嗬!我一向喜歡熱鬨,請把我跟二哥葬在一起,記得每年給我們送幾壇美酒啊!”
“好!”
開元十四年,岐王李範病逝,皇帝悲痛欲絕,冊贈惠文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