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叢叢樹被他們拋在身後,失去遮擋,洞穴口的景象,便越發明顯。
新撿的狼崽坐在地上,背靠一塊石頭。
膝蓋前,簇著三隻小狼崽,大頭趴在她膝蓋上睡覺,另外兩隻,一隻對她翻著肚皮,另外一隻咬著她的皮(袖子),要她一起玩。
她在扯回自己的皮,唇角似有若無地勾著,嗔小狼崽:“鬆口,彆弄壞了。”
火光跳躍中,蘭絮肌膚本如凝脂,漫反射出如朔月般淺淡優雅的光澤,眼底融滿細碎的金,倏而一笑,似乎能漾出漫天繁星。
好看。
即使戌亭不是在人類社會生長,即使他不懂何謂好看。
這種感覺很陌生。
戌亭眨了下眼睛,這回,輪到他腳步不受控地變緩。
蘭絮聽到響動了,連忙抬起頭,拍拍小狼崽的腦袋:“喏,你們爹回來了。”
小狼崽們愛玩,但更愛吃,連忙跑去要食物。
大頭有點懶,還睡著不起來。
蘭絮撓撓它的下巴,把它鬨醒,大頭張口哈欠,從她膝蓋跳走,嚶嚶跑去和它的兄弟姐妹們搶吃的了。
她不想看反芻的美麗畫麵,一轉頭,就看戌亭卸下狼首麵具,提著一條滴血的鹿後肢,朝她走來。
她連忙指著不遠處吃了一半的魚,再指指自己嘴巴:“我吃過了,吃飽了。”
戌亭瞅著那條魚。
他知道那條魚中午剩多少的,對比一下,蘭絮一頓吃的魚肉量,還沒有他一個拳頭大小。
太少了。
戌亭挑了下眉頭,把鹿腿丟到還在燃燒的火團上,差點把火給砸死了。
蘭絮拿起幾根備好的柴火,挑出火星,添進去,才勉強搶救回來。
戌亭守在一旁,看得很專注。
蘭絮有點放心了,或許這條鹿腿不是給她的,畢竟它都沒有剝皮,連毛帶血地烤,鐵定膻得要命。
鹿肉逐漸變棕變黑,彆人是火中取栗,戌亭是火中取鹿腿。
拿出來的時候,鹿腿上還帶著火。
他把鹿腿在石頭上拍了拍,本來想把鹿腿直接遞給蘭絮,但想起中午,蘭絮咬不動,他把鹿腿撕成幾塊。
直到此時,蘭絮都在好奇,戌亭是不是也想吃熟食。
然而當她看到那紋理分明、冒著重重膻味的肉,由戌亭遞到她麵前時,她呆了。
她幾乎能想象把這些肉放進嘴巴,她的每一條牙縫,都會被強製塞滿。
那一定是地獄。
她雙手捂住嘴巴,堅定:“不吃,我不吃!”
戌亭掐了掐柴得能當兵器的肉,他明白了。
她咬不動魚肉,自然咬不動鹿肉。
狼崽的牙口是要鍛煉的,正常狼崽應像不遠處那五隻一樣,撕咬著反芻的食物,去練習捕獵。
但她不是正常的狼崽。
戌亭早就接受自己撿的狼崽是“殘疾”。
他將肉放進嘴巴裡,臉頰一動一動,嚼嚼嚼,沒吞下,而是呸在手上,覺得可以了,看向蘭絮。
他、在、替、她、嚼。
蘭絮:“……”又想yue。
係統:“他現在就是一頭【狼】嘛,不能用人類的行為來看他!”
吃是不可能吃的,蘭絮幾乎是跳了起來,距離小狼崽的距離隻有幾步路,她卻用了小跑,頭也不回。
戌亭:“……”
他不解地把食物塞回嘴裡,嚼嚼嚼,煮過的肉,有點生肉沒有的滋味。
不多時,半生半熟的一條鹿腿,就被戌亭解決掉了。
……
蘭絮一直在外麵逗留。
洞穴外沒有洞穴內舒服,但戌亭現在渾身鹿肉膻味,加上洞穴相對不通風,她才不想回去。
她和小狼崽玩,不知不覺間,小狼崽們開始往後退,連最遲鈍的大頭,都搖頭晃腦地後退幾步。
好像本能察覺危險。
危險?
蘭絮心想,有山大王在,這裡是最安全的了,等等……她回頭,緩緩抬眼。
好吧,危險就是山大王他自己。
戌亭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她身後,他的胡子燒掉一半後,雖然不倫不類,但倒是能讓她看清楚他的一些表情。
比如現在,他俯身對著她,就皺著眉,鼻腔裡輕輕噴著氣,這放人類身上有點奇怪,但代入狼的視角……
係統:“宿主,他這是喊你回去睡覺呢。”
蘭絮:“他自己都不睡!”
係統琢磨出原因:“你昨晚是這個時候睡的,一分鐘不差。”
蘭絮服了,這裡可沒有時鐘,他純靠天色月色居然能判斷時間。
她在他的盯視下,蹭到一塊還算乾淨的石頭,趴上去,被硬得想哭,早知道就不鋪洞穴了,浪費自己勞力,便宜戌亭。
下一刻,她就雙腳淩空,驚得自己雙眼瞪圓,竟是自己被戌亭揪著後衣領,一整個提起來!
鐵臂阿童木沒他出演她不看!
就這樣,戌亭把她逮回洞裡。
係統也懵,這是狼會做的嗎?它試圖解讀:“他還挺貼、貼心?可能想讓你睡裡麵。”
蘭絮:“……”
大爹,這也管。
但蘭絮沒有掙紮,不用自己走路,除了衣領勒脖子,也不是不行。
洞穴裡果然如蘭絮所料,有股膻味,戌亭放下“崽崽”後,就悠哉悠哉,整理著自己的毛發。
看他脫下圍在腰間的皮,蘭絮趕緊閉眼,她對野人的隱私部位不感興趣。
說真的,如果他是一頭真狼,還挺講衛生的。
隻是,蘭絮再怎麼也沒法說服自己,這個身高八尺的野人是狼。
她捂著鼻子,數不清第幾次生無可戀,對係統:“真的,他不如殺了我呢。”
係統:“彆喪氣啊!”
蘭絮沒回。
係統:“想想獎勵,想想你做到了彆人從未做到的事!”
蘭絮還是沒回。
一查,好的,原來是睡著了。
係統:“……”
它是小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