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桶就一擔。
房子……
按正常來說,唐爹可以要東廂,鍋要那口破的。
但是在大伯娘和唐二哥的眼裡,東廂是唐二哥的,以後他結婚住。
鍋,當然也是家裡的,一口鍋咋夠這麼一大家子用的?
他們就想讓二房一家淨身出戶,頂多帶上口糧,屋裡的家什兒。
隻是這話不好說出來,他們想讓唐爹自己說,或者讓唐奶說。
唐奶看出來了,拉著臉氣夠嗆,但是她又不能說什麼。
她得跟著大兒子大孫子。
即便心疼小兒子,即便生氣大兒媳這麼絕情算計,她也不能說什麼。
分家以後,沒有二兒子和兒媳在跟前比著,她就要在大兒媳手裡討生活了。
以後是要看大兒媳的臉色了。
唐爹一直沒吭聲。
原本他想直接給大哥說他帶著媳婦兒和閨女搬出去,但是媳婦兒說不能這樣。
媳婦兒讓他彆吭聲,看大哥家怎麼分,如果分給他東廂,他再說不要屋子留給侄子結婚用。
這樣還能給大哥一個人情。
唐爹還覺得沒必要,他和大哥是親兄弟,不外道。
這樣好像算計讓大哥欠人情似的。
他甚至奇怪媳婦兒怎麼突然有心眼兒了,以前明明不會算計這些。
結果誰也沒提給他東廂的事兒,他都沒機會說東廂給侄子結婚用。
他再笨也意識到大哥家早就想好把東廂留給唐武,並沒有想分給他呀。
他忍不住有點胸悶。
想了想,既然大哥不想給他房子,保不齊也不愛養老太太?
他看了一眼唐大伯,“大哥,那、要不娘跟著我們。”
唐大伯和唐奶異口同聲拒絕。
唐大伯:“二弟,我是長子,老娘跟著你我這臉往哪裡擱,讓人家戳我脊梁骨呢。侄女生病我就分家不管了,還把老娘也推出去?老二,你自己想想,我能這樣嗎?這分家就夠我難受的了。你呀,可真是往我心口插刀子。”
唐大伯一副你閨女生病了,你鬨著要分家,我不得不成全你,我很委屈的樣子。
這以後說起來,分家都不是他的錯,是二弟的問題。
唐奶就很直白,“你連個兒子都沒,我跟著你?”
唐爹就歎口氣,腦袋低到胸口,沒有了爭論的精氣神兒。
他內疚,因為他心裡也有那麼一絲不帶著老娘的意思,閨女受不得刺激,要是和奶住一起到時候指定天天掐架發病。
他剛才那樣說,也是……耍了心眼的。
他想讓娘知道,分家他也願意帶著她的,不是不帶。
唐爹低頭含胸,悶悶地道:“那……那我們去借大隊的牲口棚住。”
他已經跟大隊長說過,大隊長同意的。
見他如此說,大伯娘幾個鬆口氣。
唐芳瞧著有些不忍心,二叔一直任勞任怨的,分家直接趕出去也太不厚道了。
她道:“二叔先住著東廂,回頭天暖和去山上……”
“芳兒你閉嘴!”大伯娘要氣死,讓你回來給爹娘撐腰的,你幫誰說話呢?胳膊肘往外拐!
唐爹心裡歎氣,卻也沒爭執,點點頭,“行,我們收拾一下,明兒就搬去牲口院兒。”
唐大伯:“二弟,咱分家可不離心,你彆搬出去以後就不把我當你大哥了。”
唐爹:“大哥,那不能,你啥時候都是我大哥。”
大哥願意給圓圓治病,他記一輩子好。
他起身要回東廂。
唐二哥突然道:“二叔,那奶在我們家住著,口糧你得給吧?”
唐爹一怔,他立刻點頭,“當然得給。你奶不跟我過,我也得養老。”
唐奶的臉已經拉得不行。
她現在還能乾活兒呢,看重孫子、在家做飯、喂豬,又不是不能動彈擎等著人家養。
她要是不在家乾活兒出去上工也能賺五六個呢。
唐爹對養老娘那是一點意見都沒的。
他走到堂屋門口,東間大伯娘突然道:“不對啊,家裡還有八十六塊饑荒呢,老二你不能不管。”
唐爹這下徹底懵了。
原本有兩百塊出頭的饑荒,還的還剩下八十六。
可這饑荒不是給老大娶媳婦兒蓋房子拉的嗎?
媳婦兒是老大的,房子也是老大的。
咋他分出去還要擔饑荒?
唐大哥受不了了,“娘,這饑荒是我的,我還行了吧?”
大伯娘罵道:“你說行就行?饑荒是一家子一起欠的,咋你還?你還得起嗎?”
唐奶原本不想說話,這會兒忍不住了,罵道:“我還沒死呢!饑荒給老二,那西廂的房子也給老二?”
大伯娘:“娘,你不能偏心呀,我……”
唐奶“啪”一拍桌子,“我現在還能給你看孫子,能給你做飯喂豬,等我不能了,你是不是要一根繩子勒死我拉倒?”她拿眼剜著唐大伯,“老大,你說,等我不能了,是不是把我一根繩兒吊死?”
唐大伯唬得站起來,“娘,你說啥呢,你這不是逼死兒子嗎?”
唐奶又問:“那是不是等我老了,不能了,指望你給我摔盆子,你就給我往老二家一丟,讓老二養去了?”
唐大伯被她一聲聲問的冷汗都下來了,指天發誓自己不是那種不孝順的白眼狼。
唐奶盯著他,指著東間的大伯娘,罵道:“你要沒那個心,你就去給我揍她!你要有那個心,趁早把我一根繩兒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