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這裡,少女便露出了十分為難的表情。
——她不知道應當怎樣道歉。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富岡先生這麼生氣。明明平日裡不管是開心還是難過,富岡先生永遠都沒有什麼表情,又或者是永遠慢半拍才做出表情。
她察覺到富岡義勇大概一開始是並不打算將情緒表達出來的,隻是因為她說了什麼才……
是因為她說了那句“要是能活下去”嗎?
對於富岡義勇的認知僅局限於幾麵的良子在這方麵完全想不通。
不過果然還是好好地道個歉吧。
說到這裡,良子還得好好地感謝一下好心的繼國先生——也就是繼國緣一。
在她剛才坐在這裡的時候,紅發的劍士正巧路過。似乎看出了她在煩惱些什麼的繼國緣一在詢問過後,便給她提出了建議。
“富岡先生喜歡的東西嗎?”良子低聲重複了一遍繼國緣一說的話,她思考了幾秒鐘,抬起眸來看向麵前神色平靜的繼國緣一,“我明白了。謝謝您,繼國先生。”
“不過您剛剛說的兄長……您有兄弟嗎?”
繼國緣一點了點頭,他猶豫了一下,目光從旁邊的樹上移開。紅發劍士抬手從衣襟內拿出用白色的布好好的包裹著的短笛,“這就是那次之後兄長送給我的。”
良子便就此感歎道:“聽上去繼國先生和兄弟的關係很好啊。”
她笑起來:“從小一起長大的話,一定有很多幸福的回憶。”
聽到這句話的繼國緣一頓住了,他的視線在少女的臉上落了許久,才緩緩地收回。
紅發劍士用那雙握劍的、纖長的手,小心翼翼地將短笛包了起來,塞回了衣服裡。
“嗯。”
繼國緣一的聲音很輕,輕得像是風一吹便再也找不回來了。
良子對於富岡義勇的了解,幾乎全都是從錆兔和係統口中得知的。至於對方喜歡什麼……她記得係統在兩年前提過一嘴,富岡義勇喜歡鮭魚蘿卜。
但是她身上攜帶的錢在戰國似乎並沒有什麼大用場,鮭魚說不定還能從河裡捉,但是……
“蘿卜的話……”
良子一句完整的話還沒說完,便被麵前從樹上突然跳下來的黑影嚇得咽了回去。
富岡義勇還是白天裡那副打扮,隻不過羽織上的劃開的那道似乎更拉大了些。
“富、富岡先生?您怎麼會在這裡……不,您在這裡多久了?”
富岡義勇似乎認真想了想:“在你來之前。”
良子:……那她剛才和繼國先生的對話豈不是被聽得一清二楚?等等,剛才繼國先生一直在盯著旁邊的樹看,原來是在看富岡先生嗎?
覺得自己大概是丟人丟到了一定境界的良子已經有了自暴自棄的打算。她深吸了一口氣,就在她打算鞠個標準的九十度的躬時,富岡義勇卻率先開了口。
“抱歉。”
青年的聲音就同他的表情那般冷淡。
良子抬起頭來,恰逢富岡義勇也十分認真地盯著她看。
“我並不是因為你而生氣。如果你因為這點在困擾的話,抱歉。”
也許是因為富岡義勇毫不避諱的坦誠的關係,這個時候的良子反而更加慌亂了。
“可是……”
“倘若一定要說的話,單憑我無法殺死鬼舞辻。”富岡義勇停頓了一下,他的眸中星光粼粼,深藍之下瀲灩開一層無法描述的情緒,“我是因為這點而生氣。”
“……”
良子沉默了一會兒,“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將交手留到以後,對於富岡先生來說不是更好嗎?”
聽到這句話的富岡義勇眼底的情緒愈發得幽深。
富岡義勇很久沒有說話。
是真的很久,良子數了數,頭頂上的樹一共掉了八片葉子下來。
“什麼也不做的話,就和那個時候一樣了。”
那個時候?
聽到富岡義勇的聲音的良子將落在從頭頂飄落的葉子上的目光收了回來,可便是這麼一收,她就頓在了原地。
那是一種怎樣的眼神呢?憤怒、恐懼、無力、後悔……所有的所有交織在了一起,最後化為的不過是黑發青年眼尾清冷的弧度。
“為什麼死去的不是我——”
少女的聲音使得富岡義勇成功地抬起了頭。
“——是夢吧,拜托了,如果是夢的話請醒過來吧。”
“像我這種弱小的家夥究竟能做些什麼呢?明明像我這樣無用的家夥才更應該死去吧,將我留到最後,這是上天的懲罰嗎?”
“要是她/他從來就不認識我就好了,這種看起來荒唐可笑的假設,在這一刻卻成了我唯一的願望。”
富岡義勇在少女那雙黑漆漆的眼眸之中看到了自己錯愕的神色。
“富岡先生想表達的……是這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