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清秋(2 / 2)

喜房就是他們婚後要住的寢臥罷?離大婚還有五個多月了嚜,這麼早都備齊了?

何況成親前就進喜房,若被閒人知,難免說她太心急了些。

蘇之瑾正欲拒絕,陸時宴已背身往暖閣走,似是怕她反悔,越走越快,她隻好快步跟上。

但當她坐在鏡前時,她覺陸時宴實在太高看她了,雖脂粉、梳篦等物一眾齊全,但她實在非巧手,卸下珠釵,握著把篦子拿起又放下,窺了眼鏡中,他正站在身後不錯眼地看她。

蘇之瑾躊躇一會,為難道,“還是喚個丫鬟來幫幫我吧。”

陸時宴這才醒神,他方才以為女子綰髻前,都得梳上百八十次方能起綰,他還心中起疑,這麼梳不會梳禿嚕皮?

原來是她不會。

難怪那日在假山醒後,她隨手紮了個圓髻,並不是有意敷衍他,陸時宴在心底默默原諒她那日的無狀,轉而騰起了幾絲柔軟。

他走過去,越她肩頭篦子,“我來吧。”

“你會?”

“小瞧我,平日裡都是我自己束冠的。”

這倒是令蘇之瑾怔愣了下,他竟還會親力親為,她以為像他這樣的少爺,脫個靴後頭都有人在彎腰接著。

隻是當他端起她的發時,她已無暇顧念其它,全身的骨頭都僵在原地,後脊梁滾起薄汗,他的指骨怎會這般有勁?

從前蓮杏兒為她綰發時,她從未有這麼清晰的觸感,指穿發梢的每一步,都在她腦中絲滑錄入。

她的頭皮發麻。

想逃避,逃避他修長的五指,可他瞬而又像遊魚,從另一端墨發裡穿過去,撩起她臉頰旁的一綹散發,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指腹輕蹭了她的腮瓣,那點薄汗似化成了雨,要透過衣襟,將她整個人都淋透了,簡直逃不了,避不開。

他,當然是有意的。

陸時宴在鏡中瞧她,仰著粉頸,唇色嫣紅,漸漸地,那抹紅覆上了她的軟腮,是羞澀還是惱意,他分辨不出來,隻覺明豔,隻想讓他彎下腰,親親她粉嫩的兩頰。

“好了嚜?”

一言褪了他的慾念,回神,可她的墨發怎會這般軟?

像是握不攏的水,許是她真是水做的,哪哪都瞧著溫綿,可他又知,她明明比誰都倔。

但男女綰髻實在不同,待兩人雙雙看向鏡子時,蘇之瑾惱得回頭瞪他,真是說大話的主,怎將她的發搭成了鳥巢?蓬蓬往外延展。

陸時宴也覺不妥,訕訕摸摸下頜,“我去尋本書來。”

好在這喜房裡有幾本女子閨中的書冊,本就是為她日後閒來消遣備下的,上繪例圖,陸時宴照仿。

他一臉認真地倒騰,蘇之瑾隻覺好笑,“還是莫要逞能了。”

“且看著罷。”他輕哼,勢必要做出成果來。

半葉芭蕉睡在窗外,夏風暖,桃李妍,小室靜謐,唯他手中翻轉悄悄。

也是奇怪,他分明是武將,那雙明刀覆血的手,還真能籠出纏綿的髻。

“怎樣?”他挑挑眉,略有得意。

“還成。”蘇之瑾窺鏡,不想承認他比她巧,“書中寫得詳細嚜。”

陸時宴輕輕笑,未搭腔,睇她鬢上珠釵似素了些,他想了想,從妝奩裡取出琉璃梅花青簪,給她戴上。

琉璃反射鏡光,光圈透亮,刺了蘇之瑾一眼,她忽地想到筆舍門口,她腕上光影,原來是他在惡作劇。

她努努嘴,卻瞧見鏡中的陸時宴俯低腰身,也同她一並望向鏡中,隻是太近了,溫熱的呼吸像軟緞繞在她的耳廓邊。

他的眸色也變得彆有深意。

“怎樣。”他說。

陸時宴又說了一遍,隻是這回,漠漠眼神裡帶有幾分侵.略,在盯看鏡中她的唇,蘇之瑾心發緊了下,她喬張虛掠雲鬢,言其它,“這簪確實漂亮。”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這個。”

他就是不讓她躲,對鏡抬手,把她兩片紅馥馥的柔唇細細刮磨,眼眉輕提,“讓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