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綏又怎可能沒發現她剛剛露出的馬腳。
他含笑看著蕭雲棲的目光中帶著濃重的興味。
耳邊是刀兵相接聲,他居高臨下,跟他人一樣的清瘦影子將跌倒在地的蕭雲棲完全籠罩。
蕭雲棲仰頭,隔著淚眼,與他視線相觸。
定是叫他發現了。
蕭雲棲恨的咬牙,但麵上的偽裝依舊不肯脫去。
言綏好整以暇,伸手過來,語調微揚,施施然道:“蕭小姐,嚇傻了?”
虛偽的作態讓蕭雲棲直想上手撕掉他聖人一般的麵皮。
她拂開他伸來的手,自己扶著樹乾站了起來。
她的確偽裝的功夫不到家,這普天之下誰能有言綏的掩飾功夫高?
硬是將包藏禍心的賊子,裝成了忠君愛國的臣子。
蕭雲棲虛張聲勢道:“誰……誰嚇傻了?你才嚇傻了!”
戲還要演下去,哪怕被言綏看出了破綻,蕭雲棲也不會主動撕下自己的偽裝。
再說了,這京都誰沒有一張用以麵對外人來掩飾真實自己的假麵?
言綏意味不明道:“是言某說錯話了,蕭小姐剛剛鎮定自若的舉止,的確不像是嚇傻了。我瞧蕭小姐倒也不像坊間傳聞,是個不學無術的草、包。”
看來言綏不肯罷休,再裝下去反而落了下乘。
蕭雲棲收斂流於表麵的驕縱,她唇邊溢出冷笑,和言綏清淺自若的笑赫然對立。
既維持不了驕縱的麵皮,又不能暴露真實的自己,她隻能折中,演出一個有點心機會偽裝但卻為人淺薄的形象。
“言太傅,知道太多對你沒什麼好處。你當你的天子近臣,我當我的驕縱小姐,我們互不乾涉。來日我當了長陵王妃甚至於……”
蕭雲棲無聲吐出“皇後”二字,威脅道:“我成事了,少不了你的好處。反之,若壞了我的好事,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不過是一個有點小聰明的貪圖榮華富貴的小姐,連威脅人都這麼的色厲內荏。
言綏背在身後的手輕擺,身後繁茂的樹葉微弱地動了一下。
言綏打趣道:“也不知國公爺和太後是否知曉我們的蕭小姐有如此誌向?”
蕭雲棲冷哼道:“他們想要好拿捏的聽話棋子,也要看我願不願意當這棋子。”
話無腦說出口,她才發覺不對,惡狠狠地瞪了眼言綏,憋著怒火又不敢高聲說話,生怕惹來那群死士的注意。
隻氣呼呼壓著嗓音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言太傅,你最好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又是這種毫無力度的威脅話,言綏不以為意。
“大哥!”
一身悲呼傳來。
蕭雲棲和言綏齊齊看去,須髯壯漢身中數箭,吐出一口鮮血,悵然倒下。
“哈哈哈哈。”
青衣俠客高聲笑,眼卻落淚:
“我二人結伴多年,在江湖中行俠仗義。為了不負石合所托,我二人不顧性命,也要趕赴京都,皆隻為一個義字!”
青衣俠客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信上染血。
他期盼看著徐承望:
“被我二人無辜拖下水,公子卻還伸出援手,這封信承載著上百人命,公子可敢接?”
“有何不敢?”
徐承望伸手去接。
少年腳踏地,頭頂蒼穹,身姿如同開刃的劍,能劃破這昏暗的天。
蕭雲棲臉色大變,心沉了下來。
這個傻子,知不知道接下這封信意味著什麼?
她沒忍住想上前,卻被言綏攔下。
他麵容冷肅,唇邊掛著的笑消失,低聲道:
“徐世子接下這信怕是不得善了,這群死士不會再顧及我們身份。”
如言綏所言,那群死士立刻反撲。
之前大部分攻擊還隻落在那兩名俠客身上,更多的是要除死他們。
可現在,他們行動變了。
為首的死士頭領道:“一個不留!”
青衣俠客不羈地擦掉了唇邊的血,他一夫當關,攔在了徐承望身前。
刀劍落在他身,他全然不反抗,隻揮動手中劍,不讓他們前進一步。
“可恨剛識得公子不能把酒言歡便要命喪於此。”
內力翻湧,沾血的青衣無風自起。
他高唱:
“我自橫刀向天笑,放鶴騎馬踏平川。
“我自扶搖青雲上,攬星銜月逐日光。
“對酒當歌無難事,醉臥昆侖且徜徉。
“須知少年淩雲誌,人生苦海任我蕩!”
青衣俠客眼中血紅,內勁充斥全身,整個人慢慢鼓了起來。
“雖死,不悔!”
有一死士道:“不好,他要自爆!”
震耳的巨響撼動了平靜的河麵,鮮血蜿蜒而下,侵入河水,攪起一片淺紅。
有碎肉濺到徐承望臉上,他手拿染血的信,目無焦距呆愣愣看著前方。
他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