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結衣搭乘最早一班電車前往宮之朝市,接著又乘坐公交車回到了白川鄉。
冬季凋零,萬物複蘇,山野間一片春意盎然,白川鄉處處都被染成碧綠。
兩個多月沒來,結衣驚喜地發現福利院似是擴建了一倍。院子裡居然還增置了許多兒童遊樂設施,像滑滑梯、蹺蹺板、小海盜船……那頂小秋千也被重新上了漆,新鮮的鵝黃色點綴在一片綠蔭之中,煞是好看。
院子右側還挖了一個小池子,小池子左麵是沙坑,右麵則堆放著五顏六色滿滿的海洋球。
結衣看得眼饞,感覺自己都忍不住想跑到海洋球堆裡躺一躺。
但她還是收回了想法,默默告誡自己已經是個大孩子了,可不能做幼稚的事。
等分發完禮物,又陪著小朋友們玩了一會之後;結衣坐回院長媽媽身側,為她貼好護眼貼,替她輕揉起太陽穴。
院長媽媽閉著眼,跟結衣閒聊說福利院的改造都來自於跡部財團的公益捐助。
跡部財團?
似乎是真治爸爸所在的公司隸屬的財團。
她曾愛屋及烏,因為感恩於真治爸爸帶她回家,所以也感恩於跡部財團給予真治爸爸擁有豐厚工資的工作。
但結衣又想起那天聽見的久美子媽媽與紗夏的對話:
工作調動。
轉學。
如果真治爸爸的工作不用變動就好了。
她在心底輕輕歎了一口氣,即使已經儘力說服自己,也獨自一人去東京見識到了美麗的風景,但這回驟然思考起轉學的事,也還是發覺心情會被影響變得低落起來。
結衣想起自己曾常常做同一個夢。
夢裡自己被困在無邊無際的海洋裡浮蕩。
像躺在一艘木質劃艇上,劃艇是沒有發動機製的,沒有起點,也不會到岸。
它隻會載著她一直蕩,一直蕩,蕩到所有星星都掉落進大海裡。
有時候她遇見日出,海麵風平浪靜,煦暖的陽光和著微風平平撫過,隻餘心底淡淡漣漪。
有時候卻又狂風驟起,天海間被攪成一團濃墨重影的黑。深色寸寸蔓延,似有龐然巨獸蟄伏於海底,沉溺在黑暗中窺伺她。令她不敢有任何動作,她隻能更小心、更謹慎,生怕劃艇被翻落,怪物會將自己溺斃於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幽暗海域。
這些夢曾隻出現在她獨自待在梨原家的夜晚裡。
自從紗夏身體好起來回家住之後,家裡的煙火氣也漸漸旺盛起來,她很久都沒有再做過這個夢了。
不過不知怎的,想到轉學這件事,結衣又憶起了這個夢。
但當她告彆福利院回到橫濱之後,就沒空想這些了。
她開始忙碌起來。
因為春天到了。
時值四月,櫻花季。
大片大片的粉白小花綻放在枝頭,默默眺望,嫩粉油彩被塗抹在淡藍天幕中,似一幅極精美的油墨畫卷,整個校園都彌漫著淡柔的櫻花香氣。
最近學校很熱鬨,櫻花學園祭正準備得如火如荼。
結衣所在的三年B班準備建設一個鯛魚燒小攤來專門賣鯛魚燒。
她本來和文太組隊負責製作卡仕達醬。
但報名表交上去之後,文太才頓然意識到與冰帝學園的友誼賽就定在校園祭第二天,那是學園祭人流量最高、生意也最紅火的一天。
他隻好這兩天和結衣加緊準備,在烘焙課多做了一倍的卡仕達醬帶回家冷藏好,免得到了學園祭當天會手忙腳亂。
迎著晚霞回到家的時候,妹妹紗夏正在練習給咖啡雕花。
她們班這次校園祭的主題是很特彆的男仆咖啡廳。
據說他們班這次打破傳統,由女孩子們擔任咖啡師這一重任,男孩子則都要換上黑白色的女仆短裙招待顧客。
紗夏很期待入學國中部後的第一次學園祭,所以很認真地準備著,已經在家裡練習了好幾天。
“啊啊啊啊———又失敗了!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廚房傳來紗夏抓狂的聲音。
結衣走過去,端詳起紗夏的作品。
她麵前擺了一大堆拉花工具和咖啡杯,旁邊還堆著一架靠壁咖啡機和幾大盒純牛奶。
紗夏一雙紺青色的眼眸楚楚可憐地盯向結衣,嬌怒道:“為什麼啊——明明是用的全脂牛奶啊,也冷藏過了,可為什麼還是會失敗?好奇怪啊!”
久美子媽媽端坐在客廳電視前,正在看晚間八點檔的肥皂劇。她聞言微笑朝著廚房的兩人輕柔安慰道:“兩個人再試試呢!”
結衣湊過來,從平板上在YuTube裡調找出來一個名為《初心者がコーヒーを作るのに失敗した原因》的視頻,和紗夏一起學習起來。
兩個人忙活了大半個小時,一項一項跟著視頻對比,才發覺原來是因為紗夏在倒牛奶之前沒有搖晃牛奶、導致奶沫和牛奶分層了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