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染第一個發現季庚禮的狀態不對勁,以往這一天大家雖然心裡難受,但表現的都會儘量輕鬆一些,獨獨季庚禮,今天跟丟了半條魂一樣。
哪怕他麵上看起來毫無異色,但母子連心,隨染頓時擔憂了起來。
祭祀儀式過去,一家人又一起吃了家宴,按照慣例拍了全家福,隨染才將人叫到了她慣用的茶室。
母子倆其實很少有這麼單獨一起說話的時候,早些時候季庚禮在外讀書,而她也忙於工作,等著她回歸家庭,孩子們都大了,能夠掌權一方,遊刃有餘的處理很多事情了。
母子兩人相對而坐,隨染烹煮泉水的空擋,與季庚禮閒聊起來:
“自從你大哥去世以後,咱們母子倆,這是第一次坐下來聊聊。”
季庚禮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聞言檢討自己,笑說:“是,我平日裡工作忙,陪母親的時間少了些。”
隨染起身,從置物架上挑選出一套適宜的茶具出來,搖搖頭,“我年紀大了,愛清淨,一個月你們能陪我吃一次飯,就已經足夠了。”
“你自小和你大哥大嫂親近,有什麼事情,他們倆知道的都比我要多些。”
“母親知道,你大哥走後,你回來接手這一些爛攤子,做了很多取舍,為了季家你付出了很多。”
季庚禮微微欠身,接過隨染分的茶,“母親,您有話但說無妨。”
“好,那我就直說了,之前是我想著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能拿主意,一直以來都尊重你的想法,不曾多問半句。”
季庚禮點頭,確實如此,隨染極少對他的事情指手畫腳,甚至在與丁雅一事上,她還幫著他應對四叔和丁家。
“上次拒絕丁家,又在集團內對你四叔下手,是為了一個女人?”
季庚禮沉吟片刻,如實回答:“是,也不全是,解決四叔那的問題是遲早的事情,”他不可能放任四叔再掌季家的大權。
“隻不過,”他第一次在隨染麵前談起池晚黎,“晚黎的出現加快了這個進程。”
想起前日在書房看到的那封信,“她值得所有最好的東西。”
隨染:“看來,你是因為這個事情愁眉不展了?怎麼,人家姑娘不稀罕你給的這些?”
……不得不說,隨染真相了。
季庚禮抬手,輕輕摸了摸鼻尖,“我把人傷的太重了,辜負了一片真心。”
又虛心問隨染能不能給他支支招,他也好取取經。
“你和你大哥,都像你爸,是情種,你大哥臨走,還在原諒你大嫂。隻不過,你啊,你是看著最溫和隨性不過的人,其實最驕傲,可是驕傲是不能用在感情上的。”
驕傲不能用在感情裡,這是大忌。
“你不能以一個上位者的姿態去對人家,給車給房給錢,給你以為平常的東西,這些有可能對人家而言,是負擔,是你的不屑。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在乎你的權力和財富。”
隨染沒有見過池晚黎,但季星瑤與她聊過一次,窺一斑而知全貌,一個在事業上有所追求、能沉下心來吃苦的女人,和一個男人在一起,絕對不會是隻看物質和外貌這些外在的條件。
季庚禮始終是一言不發的樣子,沉默地似一座雕像,與剛進來時的狀態全然不同。
隨染眼見的難受,但還是繼續語重心長地說完:“你要以一個絕對平等的姿態,去走近她的生活和她的內心,去用心用愛。”
隨染說完,也不去催他,隻往他的杯中再添了些茶。
半響,季庚禮端起茶杯,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儘,跟隨染道了謝,起身出了茶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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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號的時候季庚禮從港城出發南城,隨之過去的還有隨染,當然純粹是碰巧,十號在南城有某品牌的大秀,隨染照例受到品牌方的特邀。
以往這些都看隨染的心情選擇去與不去,隻不過今年有些特殊——一位世侄今年剛擔任該品牌的設計師,於情於理都合該去一趟。
隨染提前就與季庚禮打好了預防針:她隻去看秀,不會打攪他要做的事。
季庚禮自然感謝,於是兩人在機場分開,隨染前往市區某五星酒店,而他,入住池晚黎的隔壁。
說來也是巧合,這套房子正是當時兩人分手時,季庚禮在南城買的兩套房子中的其中一套,當時連著彆的房本一起給池晚黎,後來她又原封不動的還給了他。
隻不過現在又買了隔壁的一戶,兩戶打通,前些天剛裝修好。
到的時候才下午,他先去取了車,然後熟悉了一下周邊的環境,最後去超市買了做炸醬麵的食材。
醬是他在港城時就提前弄好了的,用起來也方便,將東西都準備好,季庚禮看一眼手表的時間,提著廚房的半袋垃圾出門,電梯口碰見剛下電梯的池晚黎。
暗自感歎自己的運氣不錯,本來以為還要再下來倒幾遍垃圾的,他麵色平淡,“下班了?”
池晚黎點點頭。
等了幾秒,見他沒什麼動靜,池晚黎寒暄:“搬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