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雪打電話跟師父聊起昨晚的紅衣女鬼時, 葉陽雲還覺得有些稀奇。
這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有鬼魂逼著人作惡，自然也就有鬼魂逼著人向善。
隻是沒想到還有逼著人學習的。
不過儘管女鬼的愛好是將學生的魂魄召喚出來給他們上課, 但也不會對學生們的身體造成真正的危害, 頂多是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會疲勞一些, 畢竟是用腦過度了。
就像有些人夜間做了噩夢一樣, 醒來時也會覺得有些乏力，好似沒有睡夠一樣。
因此葉雪並沒有對紅衣鬼做什麼, 反而想化解她身上的煞氣。
隻是因為沒有相關的經驗，所以葉雪在跟師父通話的時候就特意提到了這一點。
她的舍友都出去了, 這會兒就剩葉雪一個人在宿舍, 師徒倆聊起話題來也不需要避諱什麼。
葉雪直接問道：“師父，你知道怎麼超度鬼魂嗎？”
她先前翻過師父留給她的手劄，卻沒有在上麵找到類似情況的記載, 但凡身著紅衣的, 無一不是失去理智的厲鬼。
像科學樓女鬼這種能夠保持理智的情況其實還是少數。
葉陽雲聽她說完後思索了下, 隨後才道：“那位紅衣女鬼應該是執念過深, 心結不解, 才會徘徊不去。隻要解開她的執念, 度化的事情就簡單多了。”
聞言, 葉雪眉頭卻不見舒展，有些發愁地說：“可是師父, 她的執念是教人做題啊。”
她仔細想了想，語氣仍舊不解地問道：“我總不能讓女鬼到地府開個輔導班吧？”
這樣一來，女鬼的怨氣倒是能消，但地府的投胎名額可就要急速上升了。
“咳咳。”葉陽雲被徒弟的話嗆到，他失笑了下, 語氣頗為無奈，“不試試怎麼知道呢？她真正的執念，你可以親自去問問她。實在不行……”
葉雪邊聽邊點頭，等著師父的下文，就聽見葉陽雲說道：“實在不行就砍，對待刺頭就得讓她感受到什麼叫秋風掃落葉般的無情跟冷漠。”
葉雪也咳嗽出聲，“師父！”
葉陽雲回神：“嗯，總之就是先禮後兵。還有，阿雪你彆忘了，紅衣鬼畢竟是紅衣鬼。”
葉雪愣了下。
葉陽雲接著說道：“儘管她現在還保持著理智，但她畢竟是穿著紅衣死去的，等時間久了，哪怕她不想，她的理智也會逐漸被陰氣影響，而成為真正的厲鬼。”
“到時候，若還是無法度化，就隻能出動斬邪劍了。”
葉雪輕皺眉頭，神情凝重地點頭道：“好，師父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超度她的。”
事不宜遲。
掛斷電話後，葉雪決定現在就去科學樓找紅衣女鬼。
她發信息跟舍友說自己有事出去、晚點回來後，就朝著對麵大樓出發。
這會兒才不到七點，路上時不時地還能碰見回宿舍樓的學生，404科學樓卻一如既往的無人問津。
葉雪走過去時，女鬼正與昨晚的難題作鬥爭。
她咬著筆頭看題目，整張臉都皺起來了，顯然是還沒想到解題方法。
見此，葉雪忍不住笑了，她遇到過這麼多鬼，還是頭一回看見這麼勤奮好學的。
女鬼聽到腳步聲，抬眼一看發現是葉雪，幽幽地問道：“道長，你怎麼又來了？這回我可沒找人過來做題。”
女鬼自己的題都還沒做完呢。
堂堂學霸竟然會被微積分難倒，她絕對要一雪前恥。
葉雪在她旁邊坐下，看著桌麵上那幾支明顯被咬出牙齒印來的簽字筆，不由有些好笑。
女鬼正常時候的模樣還是挺好看的，所以葉雪的語氣聽上去也很平常，她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便對紅衣鬼說道：“也沒什麼，就是我想過來問問，你有什麼還沒了的心願嗎？”
紅衣女鬼頓時雙眼發亮，目光希翼地望著葉雪說：“我想找人陪我一起學習，想給人上課，你能滿足我這個願望嗎？”
“……”葉雪忍不住黑線，“這個不行，這麼弄法他們都不用睡了。”
白天上課也就算了，晚上睡覺還要讓人學習，這也太喪心病狂了點。
紅衣女鬼咬了咬唇，目光更顯哀怨了。
不知怎麼，她的視線落在坐得筆直的葉雪身上，眼睛倏爾一亮，笑盈盈地說道：“其他人不行的話，那道長，你……”
她還沒教過像葉雪這樣天才的學生呢！
葉雪卻抬手將斬邪劍放在桌麵上，似笑非笑地問她：“你看我像是那種‘舍己為人’的人嗎？”
女鬼被拒絕了也不氣餒，繼續勸說道：“那什麼，佛祖不還割肉喂鷹嗎，這叫慈悲為懷。”
“哦……”葉雪語氣慢吞吞的，“可我是道教的，我不信佛。”
紅衣女鬼：“……”
她輕嗔道：“可人家就想給學生上課嘛！我要培育祖國的花朵！”
葉雪聽樂了，沒忍住吐槽道：“姐，這還花朵呢，你那叫拔苗助長了吧。”
紅衣鬼卻用力地咬著筆頭，滿張臉都寫著不甘心。
看來不讓女鬼上課是滿足不了她的心願的了。
葉雪沉吟片刻，勉強退一步道：“這樣吧，如果期末考試有人掛科的話，我就想辦法把他們傳送進夢裡，讓你給他們補習，怎麼樣？”
這樣一來，也不算違背初衷。
掛科是每個學生的噩夢，讓紅衣鬼教他們知識，既能完成她的心願，也能讓學生感受到學霸的熏陶。
反正就一個晚上，等到醒來，他們除了夢裡的知識什麼也不會記得。
紅衣女鬼看上去還有點不情願，討價還價道：“期末呀……可這才剛開學呢，道長，你看能不能？”
葉雪話都還沒聽完，就很乾脆地起身準備離開：“哦，不要那就算了。”
“！！！”女鬼見葉雪真的打算回去，連忙攔住她，“哎哎哎，道長，有事好商量啊！”
葉雪充耳不聞，繼續往前走。
紅衣女鬼狠狠心，咬牙道：“道長我答應了！”
葉雪腳步微頓，轉頭看向她：“成交。”
她就是裝個樣子，哪會真的走掉，聽女鬼這麼一說，繞了個彎，然後又順勢坐了回來。
女鬼怔愣地看著葉雪，顯然沒料到她這麼乾脆利落，半晌後忽然明白過來，這不就是典型的市場砍價大法嗎！
可惡，陽間人竟然也會做陰間事！
於是，一人一鬼很快就“愉快”地協商好了期末考規則。
葉雪答應她，期末考試後會將掛科後又想彌補的學生拉進夢裡；而女鬼答應葉雪，在此期間不得再隨便勾人魂過來聽課。
這一約定，也導致了未來它會成為新生入學時必定聽聞過的——海城大學校園十大未解之謎之一。
隻要掛科過一次，保準再也不想掛第二次。
高考的時候，老師說的是“隻要學不死，就往死裡學。”
而在海城大學卻是，“隻要一掛科，夢裡都在學。”
所有學生更是紛紛努力聽課，務必要在期末考考出最為優異的成績，這也進一步提高了海城大學的及格率，人稱海大內卷。
葉雪跟女鬼結下約定後，頓時放下心來，她隨口問道：“對了，你還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的嗎……”
看著女鬼臉上的躍躍欲試，葉雪又補了句：“像是上課什麼之類的就算了。”
“道長您這話說的，我是這種人嗎！”女鬼說得是正義凜然。
葉雪卻不信她的鬼話，剛才紅衣女鬼都還想誘惑自己，想讓葉雪當她的學生呢。
女鬼抬眸看向她，語氣殷切而又認真地問：“我想吃海城大學二食堂的麻辣燙，可以嗎？”
葉雪：“？”
麻辣燙？
她甚至以為自己聽錯了。
女鬼卻似乎想起來傷心事，說著說著，還難受地哭了起來，“嗚嗚嗚我聽說這裡的麻辣燙可好吃了！我就是因為這裡的飯菜好吃，所以高考誌願才填了海城大學。當時有好多間大學打電話給我父母想讓我去他們那裡讀呢，我都沒去！可是特麼的，我還沒吃過幾口食堂的菜，我就死了。我的命好苦啊道長！”
葉雪見她裙子的紅色眼看著又快要濃鬱起來，連忙說道：“打住打住，彆哭了，我去給你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