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從譚嘉德家裡帶回來的娃娃, 現在正被葉雪放在了房間的窗邊,好讓它夜間的時候吸收月光。
這是白觀主給葉雪的建議,據說這樣能方便生靈吸收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
徐州端著宵夜敲門進來時, 葉雪正往娃娃邊上貼符籙。
她接過小米粥, 無意間問起:“師侄, 生靈有了靈性之後, 不是都會說話嗎?為什麼它這麼安靜呢?”
葉雪先前遇到的那個音鬼,也是從音樂當中滋生出來的“靈”, 儘管長得有點醜,但普通話還是挺溜的。
徐州對上葉雪一臉的求知欲, 爾後望向窗邊掛著的小娃娃, 微微一頓,試著用通俗一點的方式向葉雪解釋:“應該是剛生下來,還在學……”
“哈哈。”葉雪被他這個比喻逗樂, 但又覺得形容得還挺貼切的。
它身上的生氣微弱, 的確是滋生出靈性不久。
娃娃是由棉花材質做的, 做工精細, 眼睛是琥珀一樣明亮的色彩, 又特意做成了女孩子的模板, 並給它紮了兩條可愛的小辮子。
但它穿的裙子因為風吹日曬, 所以顯得有些破舊、狼狽。
葉雪正在考慮給它買件新衣服。
“等它會說話之後,我要給它取個名字, 叫什麼好呢……”葉雪皺眉深思了會兒,但她是取名廢,想半天也沒想出來,隻好說道:“就先讓它跟著我姓葉好了。”
徐州見她思維跳躍,已經從給娃娃買衣服跳到給它想名字, 不由失笑搖頭。
“靈”與鬼魂不同,它們對人類沒有危害性,不在道門協會的管轄範疇內,因此不需要特意上報給道協,直接供養即可。
葉雪在道觀瘋狂趕論文作業時,白柳也忙得很,不是在將剛死之人引去地府的路上,就是在追捕厲鬼的途中。
他這段時間都是在外麵度過的,每次回來沒多久,就又匆匆忙生魂離體出去。
要不是葉雪惦記還沒寫好的論文,她也想跟著他們一起不分晝夜地捉厲鬼。
之後每次白柳魂魄離體出門,葉雪便總是依依不舍。
弄得白柳都快要以為他去的不是地府,而是刑場了。
白觀主見師妹為了賺錢幾乎已經快要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不由沉默地想道,他們道觀真有這麼窮嗎?祖師爺現在也換了新的衣服,看上去應該沒這麼破爛了吧?
白子昂哪想得到,葉雪是饞彆家道觀的神像身子了。
……
白柳用勾魂索套住新魂,帶著他去往黃泉路。
魏興騰有事先行一步。
他見白柳近來勾魂也有些得心應手,便放心地讓白柳一人下陰曹地府去了。
畢竟總要給年輕人一些曆練的機會。
新魂被白柳捉到的時候還哭天搶地,求饒道:“鬼差大人,能不能高抬貴手放我一馬,我家裡還有財產無數,可以分您一半。”
白柳鎖著他往前走,直接左耳進右耳出,無視了男鬼的話,被說得煩了才搭理一句:“沒達到首富級就彆跟我討價還價了,我是不會心動的。”
好歹他也是跟虞期打過交道的人了,也不是沒有見過世麵。
況且這家夥剛剛可是狡猾得很,還想跟白柳玩捉迷藏,往人群中跑,試圖用旺盛的陽氣逼退鬼差。
要不是因為白柳是生魂,不是真正的陰差,估計早就被這鬼得逞了。
一人一鬼繼續朝前走,白柳卻看見不遠處的陰影地方坐了個熟悉身影。
黑發青年盤腿而坐,神色冷漠地望著周圍的鬼魂。
孤魂野鬼忌憚他手腕的法器不敢靠近,隨後瞧見鬼差的身影,更是遠遠的就跑掉了。
也許是他們的異常引起了青年的注意,他神情平靜地抬眸,往前方看了眼,正好看見拖著男鬼的白柳。
白柳一看,還是個熟人。
他正想著要不要上前打招呼,問虞期需不需要自己的幫忙,青年便從容不迫地移開了視線。
白柳:“……”
他忍不住想道,從虞期剛才的眼神來看,估計是把自己當成陌生人了。
看來這位虞先生真的如傳聞所言,所有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而白柳的父親也曾經跟白柳提起過,虞先生體質特殊,時常會生魂離體。
想來他早就有著豐富的離魂經驗,才會這麼淡定。
白柳手上勾著的新魂蠢蠢欲動,隨時準備著逃跑。
白柳多看了幾眼前方,思考片刻,在確認這位虞先生不會有事之後,便決定先帶著鬼魂下地府去了。
新魂始終沒有辦法接受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見真的躲不掉死亡的命運,嚎啕大哭起來。
白柳十分熟練地拿了幾張紙錢塞住他的嘴。
這一行乾多了,業務也就嫻熟起來。
男鬼一臉驚恐地看著白柳:“唔唔唔!”
他都快死了,還不讓人哭幾聲,這也太不道德了吧!
如果白柳能聽見他內心話,肯定要腹誹一句,他不是快要死了,是已經死透。
估計這會兒屍體都燒成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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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柳回來的時候,發現虞期還在原地沒動,不由走了過去。
隻是他跟虞期不太熟,便乾巴巴地問了句:“那個,需要幫忙嗎?”
虞期看了眼他,平靜地搖頭。
社交牛逼症的白柳在遇到沉默寡言的人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而虞期顯然也並不想理會他。
可要是讓他爹知道他眼睜睜放著虞期不管,回頭準要揍死他。
於是白柳隻好又說道:“虞先生,你在這裡乾坐著也不是辦法,我看彆的鬼都把你當唐僧肉了,繼續待下去可能會有危險。要不我先送你回玄真觀吧,然後再讓我爸送你回去。”
白柳還以為他是信不過自己,便搬出了玄真觀的名號。
虞期聽見玄真觀的名字時,眼瞼輕顫,神情終於有了一絲波動。
他靜靜地思考了會兒,忽而想起來現在正是國慶。
那個人,應該也在那裡。
虞期沉默著沒出聲,就在白柳以為虞期不會搭理自己的時候,青年回頭看向他,重複了句:“回玄真觀?”
“啊?對!”白柳反應過來,連忙點頭。
虞期起身,一板一眼地整理了下衣服,頷首道:“有勞了。”
“你在這裡真的很危……嗯?你同意了?”白柳原本還在勸著他,聽見這句話頓時變得有點驚訝。
怎麼他提了句玄真觀,虞期就同意了?
白柳腦子裡有什麼東西飛快地閃過,似乎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但他也來不及多想,將勾魂索綁好纏在腰間,說道:“那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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