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明煊回來時,樣子顯得有點狼狽。
他推開書房門走進來,看都沒看屋裡情況一眼,徑直走去書房隔間換衣服。
鬱華遠原本還在和幾位道士商議著事情,看見鬱明煊一身狼狽,不由驚訝地望過去。
鬱明煊鐵青著一張臉,將替換下來的衣服扔進垃圾桶裡,爾後在他旁側坐下。
鬱華遠順著視線看去,垃圾桶裡那套衣服臟得不行,尤其是褲腳那塊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啃爛了一樣,布料更是被撕爛成了好幾條。
鬱明煊看清父親視線的落腳點,便又再一次回想起回來時的情形,臉色更加黑得難看。
他忍住惱意解釋道:“回家的路上遇到一條瘋狗,被它追了我一裡路。”
要不是保鏢及時趕到,隻怕他的肉都要被它咬下來一塊。
隻可恨那條狗跑得快,不然的話,他一定要讓人宰了它。
這段時間的鬱明煊可以以算得上是黴運當頭、諸事不順,出門路過樹林必定會砸到鳥屎,光是回家這段路程,就已經被砸了好幾坨鳥屎。而再溫順的寵物在他麵前也會化身成攻擊性極強的生物,隻要他遇到寵物,就一定會被它們各種追趕。
導致現在鬱明煊一看到動物就忍不住發毛。
鬱明煊接過助理遞來的毛巾,用它擦拭著頭發,但無論洗了多少次,都還是覺得會有一股子難聞的味道。
他的父親鬱華遠卻問:“你不是去找玄真觀那些道士了嗎?他們也解決不了?”
鬱明煊正被自己身上洗不掉的氣味弄得心煩意亂,聞言抬頭,語氣有些不耐地說道:“我怎麼知道?彆說是玄真觀,就連天一觀太和觀我也去了,沒一個人能幫得上忙。”
說罷,他還冷笑一聲,陰陽怪氣地嘲諷道:“還說是法師呢,我看我去旅遊景點隨便找個算命的,都比這群廢物道士靠譜。”
鬱明煊這段地圖炮算是把在場的術士也都罵進去了。
鬱華遠旁邊的幾位道士聽見這話,臉色有一瞬間的僵硬,很快又垂下眼來。
鬱明煊渾然不覺,或是根本沒有把這群人放在眼裡,隻一個勁地在發泄心中的不滿。
等到他終於發泄完怨氣,擦乾頭發後隨手將把毛巾扔進垃圾桶,看見沉默不語的眾人後氣頓時不打一處來,罵道:“怎麼不說話?啞巴了?當初你們是怎麼跟我說的?說這辦法萬無一失,一定能收拾鬱明和。可現在他沒死,我反而遭了黴運。你們什麼都解決不了,我養著你們是乾什麼用的,放在家裡當擺設嗎?”
術士們聽著訓,越發低眉順眼,隻是這樣並不能使鬱明煊消火,反而更加增長了他的戾氣。
突然間,便聽到有人嘀咕:“不應該啊,玄真觀前不久不是剛給觀裡的神像重塑過金身嗎?他們替換下來的神像應該還放在道觀內。如果請一尊神像回去,就算不能完全化解眼前危機,但至少也能震懾附近的孤魂野鬼。不讓他們捉弄你。”
那人說話的聲音很小,仿佛隻是隨意提起,卻正好被鬱明煊聽見。
他眉眼一凜,看了過去,“你是說,他們不想幫我,所以故意回絕了?”
“我這也隻是猜測……”那人被鬱明煊的眼神看得有些心虛,頭直接低了下來,隻呢喃開口:“也許、也許是因為剩下的神像都被其他信眾請回去了呢,所以才……”
術士們對於鬱明煊繞過他們直接去找玄真觀心懷不滿,卻也不敢對鬱家有意見,便將所有的不滿都發泄在了玄真觀身上。
他們對於玄真觀早就懷恨在心,自然不會放過眼前這個上眼藥的機會。
鬱明煊聽見這番話,心裡已經有了定論,冷笑一聲道:“我說呢,怎麼他們連聽都沒有聽完,就直接告訴我沒有轉運的法子,原來是在故意敷衍我。”
術士們對視一眼,各懷鬼胎,終是沒有出聲反駁。
說著,鬱明煊便又站了起來,大步走出去,“我會讓他們知道跟鬱家作對是什麼下場。”
“……”
書房內一片寂靜。
鬱華遠看了眼他們,忽而笑了笑,慢聲說道:“關於這次的事情,希望大家能儘快想出個新的法子來。要知道我這兒子可是任性得很,到時候惹怒了他,就連我也不敢替你們求情啊……”
幾位道士神情一凜,知道鬱華遠是在提醒他們儘快解決掉鬱明和,連聲應了下來。
鬱華遠見提點到位,微微一笑,便也離開了書房。
鬱明煊這會兒剛走出家門,鬱華遠就跟了上來。
隻是鬱華遠還沒來得及開口叫住兒子,就聽見“嘩啦”一聲,一盆水潑了下來。
鬱明煊旁邊的保鏢很快就反應過來,動作熟練而神速地打開傘,將它撐在鬱明煊頭頂。
隻是沒想到的是,水花直接穿過傘麵將他整個人淋濕。
鬱明煊在冬季被淋了個透心涼,他重重地喘息著,眼中怒意燃燒,幾乎是搶一般地將傘奪到麵前,仔細一看。
傘麵居然是破的。
他又再搶走其他人的傘來瞧,除了眼前這把,其餘的傘都完好無損。
鬱明煊鐵青著臉色,大力扔掉手裡的破傘,咬牙切齒地說道:“又是這樣……”
出門不是被鳥屎砸就是被水潑,哪怕他事先準備好道具,也會出各種各樣的問題。
就像現在這樣。
鬱華遠原本要邁向兒子的步伐停頓了下來,低頭看著腳下的水漬,嫌棄地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將腳挪遠了些。
*
三月三的上巳節,是民間傳統鬼節之一,它起源於用蘭湯驅邪的巫術活動。遠古時期,人們會在三月三那日,用蘭湯驅除邪氣,拔除不祥,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一種民俗節日。
於是每到這時候,道觀都會變得特彆忙碌。
去年這時候的玄真觀還門庭若市,各類法事的操辦跟他們無關,今年便已經興旺起來,開始井井有條地舉辦起一場又一場的法會。
道觀內供的長明燈點亮了一盞又一盞,幾乎要將空蕩的大殿占滿,全都是信眾給先祖祈福的明燈。
法會結束後,白柳與徐晝送走信眾。
大門才剛關上,白柳就快速衝去偏殿脫道袍,準備趕下一趟班。
葉雪提著背包回玄真觀,剛走進偏殿,就看見靈魂出竅的白柳飄了出去,匆忙得連哭喪棒都落下了。
葉雪感受著陰寒的氣息,與白柳擦肩而過,低頭瞧見地麵的東西,撿起來叫住白柳,“你的家夥落下了。”
“哎???”白柳觀察了圈,才發現哭喪棒沒在。
他猛地停下來,回首接過葉雪遞來的東西,“謝謝師叔!”
白子昂拿著保溫杯走過來,見白柳丟三落四,連吃飯的家夥都能落下,不禁罵了句:“跑這麼快乾嘛,趕著去投胎啊?”
白柳反應很快地回答道:“對啊,就是有人趕著投胎!”
白子昂被噎了一下,瞪著白柳沒出聲。
葉雪看著這父子倆,不禁笑道:“鬼節到了,地府估計正忙,我看白柳這段時間都沒停下來過。”
白柳聽見這話,更是十分認可地點頭:“對啊對啊,我最近可忙了,直接996。”
白子昂白他一眼,頗為無語地說道:“什麼996?我還007呢!不是說趕著投胎嗎?滾滾滾,少在這裡礙我的眼。”
白柳這時候已經穿牆出去,聞言仍舊不忘回過頭來糾正道:“爸,不是我趕著投胎,是彆人趕著投胎!”
白子昂:“……這倒黴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