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隻快要碎掉的杯子。
......
夏林離開沒有多久。
陳溪午便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戚雲枝也沒有想到,今天守在店裡的不是陸紅繩,而是這個根據資料顯示,頗有些來曆不明的年輕人。
但涵養很好的女人並沒有讓那一抹詫異流露太久。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很是溫和愧疚的笑意。
“抱歉,剛才在牌館那邊沒有看見紅繩,我以為她會在店裡。”
陳溪午在第一時間,便認出了這個女人,便是陸紅繩說的有錢婆娘,畢竟懷裡那隻價格不菲的仿生機械狗,還在那裡眯著眼睛吐著舌頭。
當然,這也是那晚與周星海見麵之時,看見的那個白裙女人。
陳溪午倒也沒有說什麼,隻是讓開了路。
“陸紅繩她有事出去了。”
陳溪午一麵說著,一麵看著女人走入店裡的背影,滿是好奇,見她又在那裡打量著那些掛在牆上陳設在架子裡的義體,跟了上去。
“您還要些義體嗎?”
戚雲枝微微笑著。
“先看看再說,您請便。”
陳溪午當然沒有什麼請便不請便的,隻是站在櫃台邊,看著這個女人思索著許多東西。
總是來巷子裡打牌的有錢婆娘,曾經還讓人跟蹤過陸三良。
按照陸三良當時的推斷來說,可能是星淵科技的內部人員。
隻是想來想去,陳溪午還是沒有明白這個女人究竟是來做什麼的。
發了好一陣的呆,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女人已經不再看那些義體,便站在不遠處,笑眯眯地看著自己。
很是古怪。
陳溪午暗自想著。
“你身上似乎沒有義體?”
戚雲枝很是突然地問道。
陳溪午誠懇地說道:“是的。”
“活在這樣的城市裡,沒有一些機械器官,你不會覺得難受嗎?”
陳溪午愣了一愣,想著那些最為直觀的,幾乎布滿空氣的金屬碎屑,那也是南川街區視覺質感不可或缺的東西。
“有一點。”陳溪午想了想,認真地說道:“有時候會感覺喉嚨很癢,以至於會咳嗽好一陣。”
戚雲枝轉過身去,走到門口,歪頭看著巷子上空的那些城市高樓與粉紅幽藍的廣告牌。
“有時候還會頭暈,胸悶,腰腿酸痛,四肢乏力。”
陳溪午睜大了眼睛,很是驚詫地看著戚雲枝。
“太對了,您是怎麼知道的?”
戚雲枝轉回頭狡黠一笑。
“我胡說的。”
“......”
陳溪午的神情平靜下來。
有些東西似乎隨著戚雲枝的這一句話,已經到了快要被戳破的邊緣。
戚雲枝若有深意的看著陳溪午,又轉回頭去,輕聲說道:“事實上,在機械時代,一個人如果二十多歲了,身上還沒有一些關鍵性機械器官,毫無疑問,他確實不會感受到我所說的那些東西。”
白裙女人歎了一口氣。
“因為他早就已經病入膏肓,或者痛苦死去了。”
陳溪午有些默然地站在那裡。
倒是想起了好幾次見到的,近乎全裸的,具有一種彆樣機械美感的陸紅繩。
那是乳房下麵的精密機械,也是大腿之上的義體縫隙。
又或者,那一張冷豔的臉上,時而因為故障而冒著色素條雪花點的眼眸。
這當然是人間常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