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溪午都無法想象,這樣一個拖著行李箱的小女孩,到底是怎麼從亂七八糟的街頭跑過來,找到這裡的。
夏四月也不知道。
她隻是依照一些模模糊糊的印象,到處亂竄。
陳溪午讓四月待在房間裡,而後說要出門去給她買點吃的,四月深信不疑。
拿著頭盔一出門,陳溪午便連接上了城急處。
接通了夏林,後者顯然有些驚訝,不知道陳溪午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找他。
陳溪午深吸了一口氣,開口第一句話就是——你女兒在我這裡。
毫無疑問,這像極了某種卑劣的威脅的手段。
所以夏林沉默了下來。
這個男人站在回家的路上,停了下來,抬頭看著遠處那片破舊小區裡,某個漆黑的樓層,一字一句地說道:“你要做什麼?”
陳溪午愣了很久,才終於反應了過來。
一時間卻也是長久的沉默下來。
通話裡隻剩下二人粗重的呼吸聲。
遠處夜色下的城市,就像是一片著火的森林一般,一切都在不可抑製的下流著。
陳溪午沉默了很久,收回目光,平靜的說道:“我要知道真相。”
夏林那邊沉寂著,呼吸聲極為粗重,但漸漸的,又平緩了下來。
“明天五點,城安局,黑水巷。”
陳溪午輕聲說道:“好。”
買了東西回來之後,陳溪午打開門,默然的看著正在那裡聚精會神的玩著遊戲的夏四月。
陳溪午怎麼也沒有想過,她的突然到來,會這樣輕易的打破了這樣一種僵局。
又或者。
打破這樣一個寸步難行的僵局的,並不是四月。
而是一切的,規則之外的卑劣手段。
陳溪午低下頭來,安靜的站在門口,夜色裡殘損的霓虹正在身後閃爍著。
他不知道自己當時為什麼會選擇承認了這樣一件事情。
......
不可否認。
陸紅繩當初選擇收留陳溪午在自己的義體小店,大概是來自一種很是無用的憐憫感。
就好像你在那裡翻垃圾吃,突然看見旁邊一個人手都沒有,隻能眼巴巴的看著一樣。
當時她覺得這個人連這樣雜亂的南川街區,都能信以為真的當成天上人間,一定也是個不知道哪裡跑來的鄉巴佬。
甚至她覺得自己也很能理解,理解陳溪午與陸三良走得越來越近。
人當然都是想要往上爬的。
如果給她這樣的機會,大概她也會像是深陷泥潭的人看見了爬出去的希望一樣,恨不得將自己綁在那上麵。
她當然也有自己的目標。
那個一看便是上城區極高層的有錢婆娘戚雲枝。
但陳溪午今天的那番話,突然讓她覺得很沒有意思。
原來你從來不是泥潭裡的人。
又或者她本該看得出來。
這樣一個乾乾淨淨的人,又怎麼會是城市森林底部淤泥中的人呢?
陸紅繩的默默的坐在那裡。
原來是尤春山啊。
那個從前朝活下來的,有著劍仙的名頭,好似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卻偏偏是機械植入時代開創者的尤春山啊。
陸紅繩深吸了一口氣,突然覺得很是壓抑。
所以關了店門轉過身去,就開始抹著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