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溪午依舊像過往一樣,站在那裡,什麼也沒有說,隻是長久地看著周星海,看了很久,又轉回頭去,靜靜的看著下方的人間。
這一刻,他似乎有些理解了陸三良的那種矛盾——對於東海軍區來與不來的反應。
是的。
這是一種極為冒險的舉動。
覆蓋在城市的霓虹之下,簇擁在世人的歡呼之中,不是烈火帶來熊熊希望的證明。
是隨時可能傾覆的隱患。
沉默了很久之後,陳溪午抬起頭來,看著周星海。
“如果明知會這樣,你們又何必走得這樣匆忙?”
周星海沉默了很久,輕聲說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的時間從來都不曾寬裕過?”
“隻是三分鐘.....”
“你以為隻看見了三分鐘法案,這座城市的霓虹裡,便真的隻有三分鐘法案嗎?”
“或者你告訴我有什麼?”
周星海沉默了很久,也許是想起了那個從上城區帶走的女人。
其實他曾經聽說過那個女人的名字,但是哪怕是他,也沒有想過,那個女人,會給這個人間,帶來一種這樣令人欣喜也惶恐的故事。
“星淵科技,已經突破了擬態神經係統的混沌邏輯障礙。”
周星海輕聲說道,這聲音如此輕柔。
但陳溪午卻是如此清晰的,聽見了那些字眼的裡顫音與恐懼。
但他並不是很能理解,這是什麼東西。
周星海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
“簡而言之,他們握住了生死之門的鑰匙。”
陳溪午好像終於想起了什麼,驟然回頭看向上城區,輕聲說道:“墓床街區?”
周星海點了點頭。
“就是他們所等待的東西。”
“也許在數百年前,星淵戰爭其間,世人聽見這樣一個消息,會欣喜若狂。因為那個時候,許多東西,依舊會惠澤人間。”
“但是現在不會了。”
陳溪午沉默少許之後,接過了話頭。
“一切都成為了階層之上的狂歡了,於是.....”
周星海平靜地說著。
“於是森林之下,再不可見陽光。”
“數千年來,世人或多或少,都曾追逐過長生。”
“但有些東西不會屬於所有人。”
“或許千百年後,世人會這樣形容這段曆史——城市混沌如雞子,直到某一日裂開,上者愈上,下者愈下。於是高樓之上,霓虹之巔.....”
“他們便是遙不可及威不可犯的仙人。”
........
周星海撐著那柄火焰快要燒儘的傘,在夜色裡緩緩走下去。
就像來自高層的星火,正在逐漸熄滅,不斷墜隕。
陳溪午依舊站在那裡,沉默地看著,直到夜色凋殘,直到萬物在腐朽的盛大華麗之中,一點點地從視界裡垂落如燼塵。
夜色,真的已經落滿人間了嗎?
.......
城市安全局在那些劍意接觸網的協議通行塔坐落的第二日,以一種近乎決絕的態度,公布了諸多從前一直沒有公布的東西。
第一件事。
白芒的死。
他們整理了夏林的證詞,將一係列證據披露出來。
那個在城安局隱藏了十多年的澄明會線人的身份,終於被公之於眾。
清沅的人們尚且沒有從這個突然的消息裡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