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一句話開始,這場交談與當初的那場交談,似乎便已經更易了角色。
二人也許換了一種立場。
陸紅繩卻是輕聲笑了起來。
“我不知道,也分不清,或許也本身沒有必要分得那麼清楚。也許我活在這樣一條破舊的巷子裡,整天罵罵咧咧,像個野蠻的潑婦一樣,人們會想著也許我表裡不一,豆腐嘴刀子心,其實人好得很——這或許是上流。也許我站在高高的懸街上,吹著上城區乾淨的風,人們會想著我這樣的人,看起來斯文體麵,背地裡說不定吃了多少人——這大概是下流。”
“所謂的表裡,從來就是不會和諧的,它會有太多的外在牽絆乾擾。”
陸紅繩的眼眶裡漸漸有些月色滿溢。
“如果我敬奉靈魂之上的神國,也許就會甘願去做著像冷氣那樣赴湯蹈火萬般慷慨的事情。”
“但我不是呀。”
陸紅繩笑中帶淚。
“我隻是一個可憐的,小小的陸紅繩。我站在這樣的人間這樣的風裡,就像一根飄搖的野草,也許不知道哪天,就會被吹折,被人踩進泥土裡,誰也不會記得了。”
“在狂風暴雨裡,我必須依傍大樹,才能夠活得更久一些。”
陳溪午長久得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他。
陸紅繩沒有再說下去。
巷子裡很是突然地安靜著,一旁的機甲不安分的撓著屁股,於是咯吱咯吱地響著。
於是以此為背景音,陸紅繩平靜的聲音響起。
“我把靄的消息賣給了蓬萊科技。”
陳溪午怔怔地看著陸紅繩。
後者隻是繼續平靜地說著。
“換了一百萬星淵點,還有一個墓床區的位置。”
陳溪午依舊沒有說話,隻是長久地錯愕地看著陸紅繩,似乎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那天墓床區會發生那樣一場爆炸。
這個少女再次安靜了下來。
陸紅繩抬起頭來,深吸了一口氣,看著一旁正在撓著屁股的機甲。
“我不知道,原來那隻靄一直都在你這裡。”
青絲愣在了那裡,撓屁股的動作也停了下來,於是開始撓頭。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以為她早就跑了,要不然戚雲枝當初來了那麼多次,怎麼什麼也沒有做呢?於是就想著,大不了一起玩完......”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我沒有告訴星淵科技,因為我很清楚,像我這樣的人,如果帶著這麼重要的東西,十有八九會被人吃得一乾二淨.....”
“我問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陳溪午第三次打斷了陸紅繩的話,抓住了她的手,一字一句地問道。
“也許就在剛才,也許更早一些。”
陸紅繩咬著嘴唇,恨恨地說道。
那種恨意從何而來?
陳溪午愣在了那裡。
陸紅繩甩開了陳溪午的手。
“我說過,在我聯係蓬萊科技之前,我不知道他們要找的東西在你這裡。”
少女站了起來,踩著巷子裡殘破的霓虹,一麵走著一麵低聲抽泣著,走了一段路,又憤怒地回頭看著陳溪午。
“你是不是總想著要怪我?”
“當初四月的事情是這樣,現在又是這樣。”
陳溪午隻是低著頭深吸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陳溪午,我操你奶奶!”
陸紅繩抬手抹著淚水,跌跌撞撞地離開了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