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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哥。”宿舍樓方向奔來一道身影, 林德瘦高, 曬得黝黑, 臉蛋跟半生不熟的紅薯似的。
“真是你啊,還以為看花眼了呢。”林德站定, 摸著腦袋嘿嘿笑, “我剛站完崗。你沒回家休息?哦, 對了,我剛從食堂打了倆饅頭, 你吃不?”
厲坤推回遞到麵前的鐵飯盒, “不用。”然後邊穿衣服邊說:“後天就開會了, 我這兩天都住隊裡,有些注意事項再給你們講解一遍。”
林德跟他並排走,塞了一嘴的饅頭, 含糊道:“哥,你才從阿富汗回, 就又有任務壓下來, 也彆太累,注意身體。”
厲坤拍了把他腦袋, “饅頭屑都噴我臉上了, 跟你說過多少回,吃東西的時候不許說話。”
林德頓時張大嘴,把剩下的饅頭全都吃下去,然後雙腳一並, 敬了個軍禮,“是!”
但姿態沒維持幾秒。
林德憋不住,“噗呲”一聲,把饅頭全噴了出來。
他愁眉苦臉,“報、報告,饅頭太多,咽不下去。”
厲坤笑著輕踹了他一腳,“得了,吃吧。”
林德四年前分到他隊裡,農村來的孩子淳樸,家裡窮,吃食不夠,所以瘦得慌,這四年,厲坤手把手地帶,把他們這幫小兵崽子,培養得也能獨當一麵。
厲坤看著林德,當年的瘦瓜娃子,已經身姿挺拔,黝黑結實。
他分了心,踩著月色,走的是正步。
突然,厲坤沒來由地問了句:“你到我這兒的時候,多大來著?”
林德:“十八歲!”
厲坤愣了半秒,然後低頭斂神,毫無預兆地想起了另一張臉。
誰的十八歲都年輕,鮮活,囂張。
隻是那個人,所有元素裡,多了一份她自個兒的氣質。
長得是真美,行事也是真潑辣。
敢從兩米高的土磚牆上偷爬出來。
敢跑去部隊,直接上大名,說:“我來找你啦!”
厲坤沒好臉子:“你找我乾嘛?”
“我想見你呀!”
“彆鬨。”
“我要真鬨,就不會來找你。”她眼神嬌嬌俏俏,“那我就會直接親你啦。”
“……”
“哈哈哈我騙你的,我不會親你,等我追到你,再親。”
“……”
“說了這麼多,你記住我名字了嗎?”
當時厲坤心塞極了,哪兒來的粘人精,低罵了一聲,“煩人。”
“我不叫煩人,我叫迎晨!哎,你彆走啊,記住我的名字了嗎?記住了嗎?”
他媽的能不記住嗎。
都快刻進骨血裡了。
“十八歲,”厲坤回過神,嗬聲嗤笑,“牛逼。”
林德乍一聽,以為自己得到表揚了呢,興奮極了:“哥,你誇我啦!”
厲坤快步向前,沒應聲。
———
沁南是沿海大省,而省會杏城更是中東部政治文化中心,曆年來,重要國際會議舉辦不計其數,盛事美名通達四海。
而作為今年中非合作峰會的主辦方,安保工作升級,厲坤的那支隊伍,是特警中隊的精英招牌,上頭直接下令,責其負責內場安保。
“所有分組,會議前兩小時,巡邏防控,逢疑必查,逢查必嚴!”
“是!”
“01隊。”
“到!”
“加大會場四周巡視力度!”
“是!”
“02隊。”
“到!”
“排查消防報警係統,確保通信順暢,保證武裝裝備後勤供給。”
“是!”
會議開幕前兩小時,厲坤整隊編排,最後一遍交待工作。
“所有人注意,誰包場,誰負責!”
數十名身著統一黑色作戰服、頭戴同色鋼盔的特警立正筆直,齊聲:“是!”
剛過八點。
正陽樓聳立高大,各國旗幟迎風飄揚,日出東方,光芒熠熠。
迎晨從車裡下來,她被亮光刺得微眯雙眼,五指張開,遮在眼睛前,唐其琛見狀,不動聲色地向前一步,站向她身側,悄然擋住了陽光。
兩人並排,迎晨問:“緊張嗎?徐董把這麼重的任務交給你。”
唐其琛笑,“還行。就是昨夜背資料到十二點。”
迎晨哎了聲,“才十二點?我以為你背通宵呢。”
唐其琛樂著說:“待會我怯場了,你得在下麵提醒著我一點啊。”
“我坐得遠著呢,幫不上。”迎晨對他有信心,“你才不會怯場。”
唐其琛聽後,心情極好。
兩人都在金升集團就職,作為國內排名靠前的有色金屬公司,在礦產資源這一塊相當有發言權。本該董事長親臨,但他因公出差在國外,所以唐其琛作為高層代其出席。
人群絡繹,特警巡邏嚴陣以待。
迎晨看了一圈,說:“瞧見他們沒,衣袖上的標誌是紅色國旗徽章。”
唐其琛:“有區彆?”
“黑色標誌的是省級特警,紅色的,喏,那一隊,是軍警精銳。”迎晨說:“就是特警部隊,直接受軍委指令,經常委派出國執行任務。”
唐其琛聽得認真,說:“一般女孩子都不太了解這些,你倒熟得很。”
迎晨笑笑,沒說話。
即將進入正陽樓。人員漸多,行速減緩。三道內門,正在有序地進行人身安檢。
安檢門前一米,一排特警荷槍實彈,站姿筆直,目不斜視。
迎晨特意觀察了下,他們的標誌,是紅色。
再掃半圈,迎晨蹙了蹙眉。
盯在她身上的某道目光,太有存在感。
像是一種本能的感知,迎晨心臟“咯噔”一跳漏了節拍。她甚至內心暗作深呼吸,然後鼓足了所有勇氣,循著方向看過去。
這一排精銳特警,最中間的位置,最中間的人,毫不掩飾地盯著她。
厲坤一身黑色作戰服,手持槍械,除了目光嚴厲深暗,並無其他異樣。
“迎晨?”唐其琛的聲音。
迎晨很快鎮定收斂,轉頭對他笑了笑,“走吧。”
她今天穿了一套純白的職業裙裝,細高跟襯得雙腳更長,妝容是精致描繪過的,一笑,就像一朵花在開。而唐其琛一八五的身高,站在迎晨邊上也毫不遜色,西裝革履精致利索,乍一看,一對璧人無暇。
“這邊。”唐其琛領著迎晨往右邊排隊。
麵色沉靜嚴肅的厲坤,突然移身,跨了一大步,活生生地站向了右邊。
待檢人員勻速通過,臨近唐其琛。
厲坤卻像一根鐵柱樁子似的,堵在他前邊,不動了。
迎晨仰看厲坤,這男人眼神硬,盯的是前方,演了一個“此人不識,事不關己”的麵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