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旌旗獵獵踏征途(1 / 2)

眼看局麵越來越僵,這時代善及時說道:“費英東將軍說得對,延誤了出兵的時間恐怕父王會怪罪下來,我看還是以大局為重,去催促一下為妙。”

代善你個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我在心裡暗罵。還真是人如其表,謙遜恭和——死腦筋,以大局為重——迂腐不識相。

隻見褚英極不情願地下了馬,與代善一起上了點將台。

到了台上,也是代善先開口道:“叔父,汗王有令三更時出發,已過了兩刻有餘,該點將了。”

舒爾哈齊瞧了一眼代善和褚英,眉毛一揚,大聲地說道:“你們兩兄弟聊完啦?怎麼不再聊一會兒呢?”

“你——”褚英上前兩步就要和他理論,代善連忙攔住他,用眼神示意他不可衝動。

底下的士兵也是有眼睛的人,皆不滿道這舒爾哈齊倒打一耙,也難怪褚英要動氣。

代善賠著笑臉,“叔父真是會開玩笑,我和大哥不過是等得久了,閒扯幾句。”

舒爾哈齊揣著明白裝糊塗,故意拖延道:“哦。看你們一直不上台來,我還以為你們還沒聊完呢……”

褚英推開代善攔著他的手,幾步走到舒爾哈齊麵前,繃著臉一個字一個字道:“我敬你是叔父才上台來請你!若是因為你一人誤了全軍的進度,你可知是什麼後果?”

“我沒說不點嘛,再等一會兒,就一會兒……”

那常書也在一旁附和道:“大貝勒,稍安勿躁嘛。三都督身為統帥,自有定奪的。”

褚英望了常書一眼,因為背對著我,所以看不清他的神色,隻見他背影僵直,隱忍再三仍是作罷,撒手退下了點將台。

代善拉也拉不住他,隻好一躬身,繼續進言道:“常書將軍,不是我等小輩不聽叔父的指令,而是父王汗令如山,豈敢有違?想必叔父也知道,誤了軍情這可是大逆……”

舒爾哈齊一聽此話,終於坐不住了,這才起立,一清嗓:“咳——眾人聽令,本帥即刻點將——”

見舒爾哈齊終於要點將了,台下的士兵才算有了勁,站好隊形等候命令。

代善回到我身邊的位子,依舊是那幅諱莫如深的模樣。

舒爾哈齊揮旗正欲點將,說時遲那時快,天空驟然劃過幾道白光,似是閃電,黑壓壓的赫圖阿拉城被照耀得慘白。

眾人皆是一驚,連續幾道白光襲來,卻遲遲未聞雷聲。

天有異象,在古代出征之前,一般是不利的預兆,被認作是上天的示警。果然!舒爾哈齊拖延了那麼久,就是為了等一出所謂的“天有異象”吧!這樣他就能不用背著大逆的罵名,順理成章地逃過這一戰。

一旁的常書連忙湊到他耳邊嘀咕了幾聲,怕是在交代什麼“此乃凶兆,不宜出兵”之類的話吧。

代善嘟囔,“又在搞什麼鬼名堂。”

那舒爾哈齊看樣子分明是想就此罷兵,這趟他原本就是被逼上梁山,極不情願的,無奈大殿之上,汗王之命難違,才來當這個統帥。好不容易逮著了這個借機發揮的機會,又這麼會善罷甘休呢?於是立馬話鋒一轉,道:“天有異象,你們看!連著帥旗上都散著白光,這是不祥之兆啊!出征之事仍需從長計議才對。”

聽他如此道來,我心中甚是糾結,一方麵極度希望罷兵,要讓我真上戰場去,剛開始的那點孤勇肯定化作驚恐。不出兵也好,息事寧人,我也不用擔心褚英會有生死危機,不用擔心那個老奸巨猾的布占泰會出什麼下策。另一方麵,我又不想這麼便宜了舒爾哈齊,再說,今日不發兵,還有明日,隻要那斐優城一日在那兒,□□哈赤便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我呸!”扈爾汗跨下馬,擼起袖子正欲衝上點將台,“怕死就直說!”

費英東和揚古利二人連忙將他攔住,“扈爾汗,使不得!”

看來這個扈爾汗將軍真是個暴脾氣,一言不合就要上去打架。

眼看情況愈加不妙,代善隻好又騎馬上前,對舒爾哈齊說道:“這時辰是汗王定下的,叔父就是再怎麼變花樣,也無權擅自更改。除非稟明汗王得到口諭,我等才能心悅誠服!”

舒爾哈齊眼看頂不過代善,跟那常書使了個顏色,常書也隻是無奈地搖頭。

舒爾哈齊再弄不出彆的明堂了,隻好咬咬牙,把征旗一揮,“全軍聽令——出發!”

於是乎,浩浩蕩蕩的三千建州鐵騎,踏上了前往斐優城的征途。

就這麼馬不停蹄地走了一天,直到第二日傍晚,終於全軍抵達斐優城下。

那斐優城屹立在逶迤的山巒之下,灑落的夕陽給它披上一層金色的光輝。

行路一路皆是順利,也未遇到烏拉的軍隊,褚英也沒有發現我的存在,舒爾哈齊也再未有異常之舉,隻是一路上都在嚷嚷:“東海區區小部,還要大張旗鼓地來收編,真當我閒著在家沒事嗎?真是搞不懂汗王在想什麼……”

常書在一旁附和道:“就是,就是,我大軍奔波數百裡為他而來,居然也沒個人出來十裡相迎,連這點禮數都不懂!枉費我們一片好意。”

而我,是一路顛簸,又累又困,跟本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真不知道他們怎麼還有閒情聊天罵街,我在一旁也是看得好生無奈。不過一路多虧我的這匹馬,腳力極佳,名叫烏雲獸,是皇太極最愛的戰馬,所以一路上哪怕是騎術不精的我也沒有拖後腿。

代善冷不丁地哼了一句,“這些人,成天想著中飽私囊,出來作甚。”

到了斐優城後,終於見到了城主策穆特赫,舒爾哈齊下令讓費英東和扈爾汗二人先行率兵三百,去收編周圍五百戶屯寨居民,其餘的大部隊稍作休息整頓,待收編部隊先走,大軍休息完畢,再行軍返回赫圖阿拉城。

費英東和扈爾汗二人走後,剩下的部隊全數留在斐優城中享受策穆特赫的款待。

終於能坐下吃口飯了,我第一次知道原來騎馬是件這麼累的事情,感覺就像剛跑完一場馬拉鬆,全身的筋骨都斷了一樣。設宴的時候,我仍舊是跟在代善的後頭,一步不離。策穆特赫與舒爾哈齊二人坐在最上席上喝得甚歡,我正忙著大口吃肉補充能量,代善卻一邊品著酒一邊低語了一句:“奇怪……”

“二爺發現了什麼?”我連忙問。雖然餓極,但我也絲毫不敢放鬆警惕。

“這斐優城臨近朝鮮懸城,此番我們大軍前來,朝鮮那邊居然一點動靜也沒有,一路上連一個勘察兵也沒見到,難道不奇怪嗎?”

的確,這一路似乎有些太過順利了。而且我們一路上一直忽略了一個潛在的敵人——朝鮮!

若這真是一計假道伐虢,這也該借的是朝鮮的道啊!糟糕!

我與代善交換一個眼色,事不宜遲,此刻便是通報皇太極的最佳時機。於是我偷偷溜出大殿,找到我一路隨行的戰馬——烏雲獸,在鞍上夾著戰報,用力一拍烏雲獸的屁股,烏雲獸嘶鳴一聲,狂奔而去。

待我再回到殿中,隻見盛宴依舊,眾人毫無警惕之意。可早已洞悉一切的我,手心生生地出了一把冷汗。

察覺這一情況的不止我和代善,還有褚英。不多久,他便先一步,上前請命道:“隻派三百人護送居民未免太過輕敵,布占泰的烏拉軍隨時可能來襲,我覺得大軍應當即刻出發,追趕上費英東等人以免他們孤身遇敵。”

舒爾哈齊喝得甚歡,哪裡有空理會這個侄子,揮手道:“大貝勒多慮了,我建州大軍一路未曾遇敵,那布占泰要來早就來了,何必等到現在呢?”

我看在眼裡,低聲罵一句:“昏庸!”

代善倒是意料之中的口氣:“怕就怕他並非昏庸,而是早就打好了算盤。”

我還未來得及有所深思,正在這時,一名士兵慌慌張張地衝上殿來:“報——”

舒爾哈齊與策穆特赫這才察覺事情不妙,擱下酒杯道:“快說!”

“費英東將軍在烏碣岩遭遇烏拉騎兵阻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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