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搶那布占泰幾個小城,哪夠意思啊?”
“要我說,攻克下這幾個破城,不過是下酒菜,圖個墊肚!”
一大早起來,原想是回軍營的,可是又一思慮,現在回去,準被抓個現行。乾脆等出兵的時候再回去,就說偷溜出去玩兒了,總比發現私會八阿哥的罪名來得小吧?
說實話,我明顯是有了宮鬥劇後遺症。看電視裡的女主在宮中的生活那叫一個提心吊膽,步步驚心,於是我琢磨,這電視劇還是有一定的時代依據的,裡頭的主人公到最後總會峰回路轉柳暗花明,我他媽就不一樣了。我要是走錯一步,那就是閻王爺等著收人,難逃一死!
不過,我覺得我在古代生活至今,總體經曆還算比較奇幻。總的來說就是八個字,有驚無險,有恃無恐。
我坐在樹下,捧著扇子餅啃。這玩意兒我也是第一次吃,據說也是餑餑的一種,硬邦邦的但挺有嚼頭,因為方便攜帶,所以隻有外出行軍打仗的人才會經常吃到這種扇子餅。
隻聽見他們那邊又鬨哄了起來。軍情商討會,這是他們上陣前的慣例,而且這個慣例中,總是會把最高統帥排除在外。我細細地打量了一下那一眾大將,坐著的,費英東、額亦都、扈爾汗、何和禮、安費揚古,好嘛,五大臣都齊了……他們估計不認得我了,可我還記得他們每一個人,都是老熟人了。另一旁,代善、莽古爾泰、阿巴泰、皇太極,嗯,這四兄弟都挺帥的,我擦了擦嘴巴上的餅乾屑,頗為愜意地抱手意淫著。
“這回老子說啥都不撤兵的,就是汗王叫老子撤,也彆想!”
扈爾汗的脾氣還真是一點兒也沒變,抓著刀柄的手一橫,五大三粗地說道。
“急什麼?烏拉城就在眼前,還會長腿跑了不成?”
“這要歇到幾時啊?等那布占泰屯了兵,請了援,再來打?就該打道回府了!”扈爾汗將頭盔摘下來,卡在胳肢窩下,明顯氣不打一處來。
“少說兩句吧,”費英東果然是永遠的老好人,出言勸道,“哥幾個都跟著汗王打了這麼多年仗,還不了解汗王的心思?”
“是是,你了解,就你費英東了解!”
得,弄巧成拙,扈爾汗也不知是哪來的無名火,見人就撒。
“嘿,你這什麼牛脾氣——”
“嫌俺脾氣倔?那就彆跟俺一路啊,到時候我打我的,你打你的,老子還嫌你蹭我的戰功呢!”
“吃你的羊腿吧,一大清早的瞎嚷嚷,我懶得跟你爭!”費英東不是個吵架的料,說不到兩句就拍拍屁股準備走人。
額亦都在一旁瞅了半響,終於忍不住笑眯了眼:“他要消停了,就不叫扈爾汗了,哈哈!”
我就納悶了,這些將軍年紀也有四五十,估計在家都是當爺爺的人了,怎麼脾性還像小孩子。我在一旁偷著樂,正巧皇太極回過頭來瞧我,二人默契相視一笑。
莽古爾泰這時候發話了,字正腔圓道:“昨個父王就訓過我和老八了,用兵不能貪圖速度,欲速則不達懂嗎?”
“唷,五弟,這可不像是你說的話。”代善摸著下巴意猶道。
“知道還拿我尋開心!這些都是老八教的,原話長著呢,老八你說說。”
皇太極雙手負在身後,這是他的習慣性動作,好像一在眾人前說話,他就有這動作,若不是他一身正白色的軟甲,從後麵瞧著,到真有幾分像做學問的人。
“用兵不易,無欲速,無見小利。父王言,這就好比砍伐大樹,怎麼能一下子砍斷?必須用斧子一下一下去砍,漸漸折斷。知微見著,此番攻烏拉,敵我勢均力敵,不可能一舉將其滅亡。唯有把它附屬的城郭一個一個攻取,一直攻下去。沒有阿哈,額真怎麼能生存?沒有諸申,貝勒怎麼能生存?這才是克敵之道。”
“哈哈哈……說得好,說得好。”一聲硬朗有力的笑聲插了進來。
底下人聽後皆是一怔,待反應過來,才接連跪身請安。
“父王——”
“汗王——”
“都彆跪了,戰場無父子,無君臣,你們都是我的好戰友啊——”□□哈赤笑著拍了拍諸將的肩膀。
“汗王言重。”見扈爾汗半天一句不發,額亦都隻好替其答道。
“還鬨脾氣呢?”□□哈赤走到扈爾汗麵前,朗聲問道。
“汗王,我跟你起兵的時候,才十三歲。你當我猶如親兄弟,帶我打仗騎獵,使為侍旗,戰輒為前鋒。你的撫育之恩,我扈爾汗記在心裡,誓死效忠。怎敢與你鬨脾氣?”
“你知道我脾氣直,我喜歡打快戰。汗王,說句實話,和烏拉的一戰,拖了這麼久,”扈爾汗毫不顧忌眾人朝他擠眉弄眼,昂著頭繼續說道,“俺真不知道你在顧慮什麼,俺隻知道,再不打——黃花菜都該涼了!”
額亦都一臉揪心的模樣,這扈爾汗,還真不是一般的倔。
“你說得不錯,這一戰,不能再拖了……”不知為何,□□哈赤的表情竟有幾分淡淡的憂慮,“各旗旗主都回到隊伍中去整兵,是時候——向布占泰討回來了!”
一聽這話,扈爾汗馬上來了勁,二話不說領命道,“遵命——”
“代善,你跟我過來。”
代善恍地一抬頭,聽見□□哈赤如此吩咐,不敢稍有怠慢,快步跟上了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