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此際你已回到濱河的家居,想你在梳理長發或是整理濕了的外衣,而我風雨的歸程還正長。
我一貫不喜歡裹腳布一般的現代詩,總有種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感覺,但不知為何,葉君坤喜歡北島的詩,我卻獨愛這首《賦彆》,記了好多年。說不出到底好在哪裡,感人在哪裡,隻是每每讀到,都會心酸不已。
有些東西,喜歡,就是喜歡,你說不出它到底好在哪兒,因為它在你心裡,無論彆人怎麼說,事實百般摸黑。在心裡我還是相信他是好的。正如對待人一樣。
萬萬沒有想到,再見,會是這幅情形。仿佛那日早晨,他讓我在東閣等他隻是昨日的事情。可隻有我知道,這一百多日夜的思念是如此的真實。
“你瘦了。”
他曬得黑了些,想必是跟著□□哈赤去征葉赫,才回來吧……
“你怎麼在這兒……”
“昨日經過撫順城,控製不住自己……便來了。”
“哦。”我茫然不知所以道。
“不願聽我解釋也罷。那日為何不等我?”
我不吱聲,他竟顯得有些窘迫,活脫又像初見時,那個十五歲的青澀大男孩兒。
我凝目細瞧他,鼻正唇薄,仍舊銳利的雙瞳,剛棱有力的輪廓……他還是他,與夜裡心心念念的容顏完美地重疊。
“你了騙我。”
“這半年,算是罰我。現在我來認輸討饒了,好不好?”他語氣軟了下來,貼近了一些,抓著我的手不放,這情形瞧著倒像是情人間的耳鬢廝磨。
“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麼要逃?”
他杵在那兒,無言以對。
“因為我很害怕。我害怕未來的你……是,不擇手段是你的生存法則,我沒有資格要求你什麼……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我難以自拔之前,先一步遠離這樣的你。”
因為隻有遠離,日後才能受得傷少一點……
“不擇手段……是。下毒、冷箭、暗算……這些我都無法解釋,但我真的從未想過殺她,你信我。”
“你以為單單是因為殊蘭嗎?”
他眼眸凝結成冰,“你怪我,是因為我算計他?”
“……是。”
他麵色陡然一變,仿佛置氣到了極點。
“既然是怨我算計他,當日為何不求我?虧我還白白愧疚了這大半年光景,以為——以為你是因為——”
他咬牙,硬生生地把後麵的話咽於肚中。
一提到褚英,那日他們合謀算計褚英的情景仿佛還曆曆在目。我屏氣沉聲,“你有愧——你本就是有愧於他。”
“你以為,扳倒大哥是我一人的謀劃嗎?這城中,想要算計他的人多了去了,我不過是身在其位,順水推舟……你以為,我當日不站出來,他就不會被幽禁嗎?他乾的事情,那件逃得過被幽禁?既然這樣,當日我要你選擇時,你為何不乾脆投靠他,還要留在我身邊?”
我無心跟他糾纏,這些問題,在沈陽的一百多個夜晚裡,我也問過自己無數次。
可這情字無解,我雖早就知道結局,奈何心中還是做不到放下……
“你答應過我的……若是做不到,又為何要答應?”
這一語徹底地激怒了他,他氣極聲嘶道,“你以為他如何能仍苟活在獄中?若我將他的謀逆罪狀告諸於眾,他還有命活到今日?”
“你——敢——!”我大腦充血,嗔目叱道。
“嗬……我有何不敢?”
我生生地掰開了他的手,一橫心,絕情道:“你若非要如此做,我此生,都不會原諒你。”
他也發了怒,紅了眼:“你也莫要逼我。當初是你要我選的江山——選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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