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設防盜。一小時後替換。未待我作聲,他便先發製人道:“你讓我好等。”
他沒有問我去了哪,沒有問我為何晚歸,可他偏偏沒有問,偏偏讓我找不到話機問個究竟。而是這樣沒由來的一句,讓我隻能在原地踟躕不前。
先前同他說話的小廝還未離去,見此情景,輕咳了一聲道:“既然格格回來了,爺也該放心了,眼下還是儘快跟奴才回府吧……”
他靠得很近,我瞧見了他眼眸中的懊惱和無奈。
我避開他的視線,低吟:“你回去吧。”
卻沒想他一步上前握住我的手,那種力度不輕不重,像是一種安慰。然後側身對那小廝道:“你先回府,側福晉今日也累了,讓她自己先歇息,我……晚些回去。”
“可若是側福晉問起——”
“就說我還在陪客。”
他的口氣不容置疑,小廝聽罷,隻好恭敬地答應一聲,退出去時不忘特地將屋門給帶了上。
沉寂的空間裡,我壓抑著內心的狂亂,努力讓自己顯得不那麼浮躁。
他緩緩地歎一口氣,“怎麼了,不想見我?”
我感覺他的氣息離我隻有咫尺,近得我有些難以喘息,他身上有一股似桂花釀般的香味,摻著幾絲杏香,我恍然記起那日家宴上遇到他時,也是這種香氣。
雖是平常不過的味道,也不似檀香的清雅……但不知為何,我卻像是格外迷戀著這種氣息。這種真實的氣息,讓我感覺他是真實的,周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我微微吐氣,“不是。”
他微笑,笑得有些勉強,“那就是怕見我。”
一日未眠,又徹夜駕馬奔馳,本就已體力透支,一整天下來,那麼多事情充斥在我腦中,眼下又要強打精神與皇太極說清道明,我不禁太陽穴一陣刺痛。
“我知道你怪我,我沒辦法給你解釋,想必你也不想聽。”
“是因為父王之命難為?是因為做事要滴水不漏?你沒有錯,你做了最正確的事情,你可以將大妃一黨一口氣拉下水,可以讓準太子失寵,你是要成大事之人,這個絕佳的反擊機會,你不會錯過更不能錯過。你這樣做沒錯。”
我深吸一口氣,“是我想錯了!錯以為起碼你……會有一點仁慈……”
皇太極沉默著看著我,不置可否,臉上覆上一層陰霾。
殊蘭傷痕累累的樣子浮現在我眼前,那種扼腕般的刺痛又一次襲來,為什麼,到最後男人的鬥爭,要靠女人來終結,要讓女人做他們博弈的賭注和祭品!
他鬆開手,慢騰騰地倚在牆上,“有時候我也在想,我真的……要去爭嗎?”
“我行八,又非正室所出,額娘在時,未曾為我爭取到什麼。葉赫,早已將我視為仇敵。在赫圖阿拉中,隻有我一人。所以我想過,為何要爭。”
他啞聲問道:“你知道我為何要爭嗎?”
我的情緒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也煙不下,難受至極。我恍然覺得自己愚蠢,一直都在用自己的觀念來決斷所謂的對錯,用我的價值觀來權衡他的所作所為。可這城中的紛爭,本就和我在現代所從事的刑偵工作不同。這裡麵沒有所謂的正義,沒有所謂的真相,從頭至尾就沒有對錯可言。皇太極亦是,他若有選擇,也不會走到這一步……我憑什麼指責他呢?我何苦把這份從現代帶來的道德觀念強加在他們身上呢……
“因為沒有人比我更適合,坐那個位子。”
他的眼神中有種不同往常的堅定,那樣熾熱真摯,仿佛累積了無數的決心。
我早就是知道結局的啊,本就不該有現在這般迷惘。正如拿破侖的至理名言一般,“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他的抱負,從來就是那個能“一覽眾山小”的位子,而我……是否真的對他奢求太多?
“範箏箏,我不是聖人。”
皇太極的語氣有些低迷消沉,“我不可能顧及所有人,如果你要我對殊蘭負責,那好,我娶了她便是。”
他的話一字一句,那樣無力,心中的酸楚全部滿溢了出來。
他不再看我,徑直走到門口,我心頭一動,衝上去從後頭抱住他。
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勇氣,也許是我真的累了,疲於再奔波遊走下去……
“什麼叫負責,什麼叫娶她便是……你不是說,你想珍惜姻緣嗎?”
我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能感覺到他在苦笑,“若等不來那一人,娶誰又有何妨?”
他將手覆在我手背上,慢慢地推了開來,“我不能予你什麼保證,隻希望你信我,隻需信我。”
隻需信我……簡短有力的四個字,這是他給我的許諾!
他回過身來,在我額上落下輕如羽毛般的一吻,“你累了,好好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