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衝進了大貝勒府,我連忙敦促趕來的衛兵:“快!快去喊人來救火!快!”
大貝勒府上一下子亂作一團,我一進府,便瞧見奴才們都提著水桶朝西屋方向跑,聞訊從東屋趕來的褚英見狀,順手拎一個家奴來,問道:“怎麼回事?”
“大貝勒,可不好了!大福晉的西屋失火了!”
西屋是嫡福晉的寢屋,塔爾瑪是嫡福晉的貼身丫鬟,就住在西屋,果然……這是衝著塔爾瑪來的!
褚英眉頭一擰,麵色冷峻。在家奴的帶領下朝西屋的方向趕去,我也匆匆跟上去,四處搜尋著皇太極和塔爾瑪的身影。
距西屋越來越近,那火光將城裡的夜空都映亮了,格外冷豔,上空濃煙滾滾,一股刺鼻的焦味撲鼻而來,前來救火的人亂成一團,府上充斥著喊叫聲。
褚英一腳跨進西屋的府門,朝正在救火的衛兵們吼道:“快救人!救人要緊!”
我緊隨其後,睜大了眼睛搜尋著他們的身影,可這煙嗆人得很,將眼睛都嗆出淚來。正朦朧間,卻見一個熟悉的背影沒入火海之中。沒錯,是皇太極!
我不知為何,腦子一熱,理智全無。我隻知道,我不能看著他送命……我顧不得那麼多,跟著一頭紮進煙霧裡,溫度越來越高,四下都是煙,根本看不見人影,我卻被這嗆人的濃煙逼得進退兩難。前頭是滾著熊熊大火的濃煙,我一急,欲要再往裡尋。橫空而來一隻手,將我死死拽住。我劇烈的咳嗽著,眼淚鼻涕嗆了一臉,什麼也看不清。那雙手力氣很大,硬生生地將我拖離了火海。
由於剛才魯莽地衝進去,未做任何防護措施,我自然是吸了不少煙塵。新鮮的空氣仿若將我這脫水的魚解救回來,大口的喘息著。眼前一片模糊,大腦由於缺氧,我腳下一個不穩,險些栽倒在地。
有人將我攙住,我抓著他的衣袖歇斯底裡喊著:“皇太極——”
那人卻毫無動靜,隻牢牢的攙著我。待我終於緩過來,掙紮著抬頭看去,竟然是麵色森冷的褚英,正神情複雜地瞧著我……
火勢越蔓越大,我無暇及他,腦海中殘留著皇太極衝進火海的背影,抓住褚英的手臂道:“他還在裡麵,快去救他……”
褚英如同木偶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我的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央求著:“他不能死……我求你,進去救他出來……”
我腳一軟,跪倒在他麵前,哭著拉扯著他的衣服,心中如撕裂般疼……
那一刻,我終於是明白了……不是事情的真相,而是我的心!
“反之呢?”
褚英眉頭微一蹙眉,歎了口氣,“一成吧。”
“一成!那不等於是去送死嗎?”
他安慰似地對我笑著,“昨日在宴會上沒聽見費英東將軍說的嗎?瓦罐難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前亡。到了戰場上,就是生死由命,成敗在天。你放心……我四歲就跟著阿瑪四處征戰了,我是在戰場上長大的,沒那麼容易送命。”
“那最壞的結果呢?”
“最壞,也就是吃個大敗仗。被布占泰抓去當俘虜罷了。”
他不以為然,繼續吃著菜。被抓去當俘虜……我聯想起在古裝劇裡看到的所謂敵軍俘虜的情形……這個褚英,已經在明朝當過了質子,還要再受這種罪嗎?
作為一個生活在和平年代的現代人,我未曾親眼目睹過戰爭的殘酷和慘烈。但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些地方的人們也深受戰火的彌漫。巴以衝突、有伊拉克戰爭……人們為了信仰、宗教、石油……各種各樣利益熏心的理由,發動著戰爭。我是個不關心政治的小市民,深知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我所不能左右的。
即便是這次斐優城之戰,或者本就沒有黑白對錯可言。唯有輸贏,成王敗寇,這才是這個時代的生存法則啊。所以我無法擺明立場,也許我本來就是個沒有立場的人。因為我的立場根本無足輕重。但,我是一個有原則的人。
但我的原則告訴我,我不能見死不救,尤其是他——褚英。這個毫無怨言,一直在幫助我的人,這個我現在唯一找到的線索。無論這塊隕石和他到底有什麼樣的聯係,我一定要清清楚楚地查明,所以在這之前!他不能白白去送死,不能就這樣葬身在這權利的角逐中。
打定決心的這一刻,我又冒出了新的擔憂。如果曆史的結局,褚英就是這樣死的呢?會不會有所謂的“蝴蝶效應”呢?也許我的出現,我的某一些舉動無形中在改變曆史?
不對,按照“平行空間理論”,一個人穿越到了另一個時空,無論是以前或是以後的時空裡。這個時空和原本的時空是平行的,完全獨立不相乾的。我在這個時空中所做的事情,不會影響道現實時空裡既定的現狀。因為每個時空都互不交錯。就算在這個時空裡,我把□□哈赤給殺了,四百年後人們的曆史上,仍然有過一個大清帝國,愛新覺羅的後代們還是存在著的,一切的一切都不會改變。
所以,我沒有理由不按我所想的去做!
“既然你叔父是危險因素,為何不乾脆稟告汗王,奪了他的兵權呢?”
隻要舒爾哈齊不去,這勝算還有六成呐。
“這是阿瑪的計策,請將不如激將。布占泰想要算計的人是我,可阿瑪想要算計的人正是叔父。”
“此話怎講?”
“叔父在赫圖阿拉城裡,勢力太大,功高過主。這次看似是去斐優城收編,實際我們的敵人還是烏拉部。此戰若是贏了,皆大歡喜,若是敗了,叔父就因為和布占泰的姻親關係,落人口實,就能趁機奪了他的兵權。這是個絕佳的機會。不然為了個小小的斐優城,阿瑪又怎麼會如此大動乾戈?”
這麼看來,一個局裡還套著一個局啊。情況遠比我想得要複雜的多得多。
“阿瑪是在考驗叔父,也是在考驗我。”褚英擱下筷子,早已把一切都看得透徹萬分,“我若是想當這個儲君,就一定要破這個死局。哪怕隻有半分的勝算。唯有在這凶險萬分中殺出重圍,阿瑪才會相信我有這個能力坐穩汗王的位置。”
“你可是汗王的親兒子啊,他就不怕……有個萬一?”
“阿瑪若是不狠心,又怎麼征服建州,坐上汗王的位置呢?要成大事,就要心狠手辣……我不怪他。”
最後的四個字,褚英說得十分吃力,那眼神中分明是帶著恨意的……但是,他是父親,也是汗王,褚英……還有彆的選擇嗎?
“唉……”我一聲歎息。
“不過——”褚英話鋒一轉,“不試一試,誰又知道鹿死誰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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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征在即,整個赫圖阿拉城都陷入了緊張備戰中。
在點將之列的褚英,每日都要去練兵場練兵,整個大貝勒府上,上到女眷們下到奴才,氣氛也是分外蕭肅的。
自上次褚英一反常態的發怒後,我已經有一個星期沒有見到他了,聽說他整日都忙著在練兵,連回府上吃飯的次數都很少。我總是心悸不安,但卻無能為力,隻能呆在彆院裡乾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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