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頜嗤之以鼻:“足下何以出如此粗鄙之語?匕首一物,隻堪用於刺殺之流,何能登大雅之堂?這短戟有雙刃,且頗為沉重,與長槍、長戟、長矛之流對戰,靈便多動,與長劍、大刀之類對戰,則以其沉重之力,可輕易磕飛對方兵器。”
到此處,他昂首挺胸,顯得十分自信:“非是我張頜誇口,若能教我練得一支用雙刃短戟的步戰兵馬,哼哼,當日上黨一戰,勝敗之數,猶未可知也。”
“哦?張將軍有如此自信?那何以貴軍之中,並無慈強軍身影?”
這人語氣之中,明顯帶著一絲譏諷之意,張頜立時沉默了下來。
“唉……”他重重歎了一口氣。
“隻恨主公任人唯親,而我張家家道中落,在冀州聲望,與顏、文、高等家族相比,實在相差甚遠,在下也曾屢次建議,隻是主公從未聽從,反而是……唉……罷了……”
他又歎氣一聲,顯得十分低落。
那人卻接著他的話了下去:“反而是高覽這等無能之輩,袁紹對其幾乎言聽計從,甚至於在他戰敗回冀州之後,還能得到重用,平步青雲,淩駕於你張頜之上,令你很是不服,對吧?”
張頜有些驚訝地看著劉赫,不過很快又一副“了然”的模樣。
“看來足下知道得不少,隻是這又如何?才華難以施展,抱負不得伸張,事到如今,張某唯求一死。”
那人眼神一動,隨後嘴角浮現一絲笑意。
“在下所知,還不至於此,若是在下沒猜錯的話,將軍初為我軍俘虜之後的一段時日內,心中所思所想,日盼夜盼的,便是冀州會派人前來贖回將軍吧?隻是過去了整整一個秋,也不見任何消息,將軍這才心中落寞,產生死誌。”
張頜眼睛瞪得極大:“你……你怎會……”
他緊跟著又搖了搖頭:“不,休要胡言,我主向來待我不薄,定是冀州事務繁忙,一時忘卻罷了。隻是張某已是敗軍之將,無顏再為袁公效力,方才一心求死。”
那人笑道:“是麼?可若是在下告知將軍,你之大誌,還能得以施展,你之才華,還能有用武之地,這短戟軍隊,也能隨時進行訓練,並且由你親自統帥,不知將軍可還願意一死?”
“這……這怎麼可能!”張頜這回愈發震驚,他反複看著眼前這個人。
“你……你到底是何人,難道是劉赫的客,前來降於我?可是你怎敢誇下如此海口?”
那人忽然站了起來,走到張頜的麵前:“將軍猜得不錯,在下正是前來降。不過在下可不是誇口,而是保證。將軍如此武藝,對袁紹一片赤誠忠心,為他死戰至最後關頭,且數月來,並州派來多人勸降,你都不為所動,已然報答了袁紹的恩德。”
“袁紹識人不明,目光更是短淺,絕非明主,自將軍被俘的消息傳回冀州之後,那高覽得張牛角相助,逃回冀州,便在袁紹麵前對將軍大肆貶低,所有罪責,推於將軍一身,袁紹便聽之任之,對將軍絲毫不予理會,更彆提派人前來贖回將軍。如此庸主,將軍難道還要對他忠心麼?”
張頜表情一陣意動,不過最後還是道:“替某家謝過劉公美意。隻是忠臣不事二主,袁公縱然不明,可我張頜絕非叛主之輩,請代張某謝過劉公,足下若是有心,便以張某此戟,親自送在下一程吧。”
那人搖了搖頭,道:“不想將軍竟如此迂腐。”
張頜有些不悅:“忠孝仁義,自古人之大節,何謂迂腐?”
“好,既然如此,在下有一言相問,何謂忠?”
張頜聽了這個問題,瞬間發笑:“哈哈,足下問題,好生奇怪。於國於君,是為忠。於父於母,是為孝,便是三歲孩童也懂。”
“得好。”那人誇讚一句,隨後盯著張頜的雙眼。
“那敢問將軍,如今你所的國,是大漢一國,還是冀州一國?所的君,是大漢朝廷,還是那個冀州牧?”
張頜頓時愣住了:“這……”
“在下知道,你張家滿門忠烈,自曾祖父時,就曾參軍,報效朝廷,隨後你祖父,你父親兩代,皆為我大漢拋灑熱血,戰死疆場,朝廷念及功勳,給你張家賜了宅邸,方有世代之榮光,何以到了將軍身上,卻反叛朝廷,助紂為虐?”
“這……我……”張頜一時無言以對。
那人聲音越來越淩厲:“袁紹此人,野心勃勃,貪婪無比,擅殺朝廷敕封冀州刺史,自立冀州牧,其弟袁術,更是揮軍攻打洛陽,袁氏一門,實乃奸佞之門,叛賊之姓。將軍不思報國也就罷了,何以反助逆賊,謀朝篡位,這豈是聖人忠義之道?”
“噗通……”張頜跪了下來,臉上表情,萬分糾結。
那人伸出一隻手,將他扶了起來,隨後雙手將短戟遞給了他。
“今日,我劉赫願將此戟奉還將軍,唯願將軍一展所長,為大漢再立功勳,以告慰祖宗英靈。”
張頜身軀一震,驚訝地看著眼前之人:“你……你是……”
那人笑道:“不錯,在下正是當朝大將軍,劉赫,方才未及通報姓名,還望將軍海涵。”
張頜一臉惶恐,再次下跪:“大將軍尊貴之軀,竟然為我區區粗鄙之輩,親自屈尊來見,明公如此胸襟,不容張頜不降也!”
“好,我得儁乂,乃賜於我也,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