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史家祖宅(1 / 2)

鐵蛋跟那家丁往裡走,被周圍箭士盯著,過了十幾重高牆箭垛,穿了三四道矮巷偏門,這才進得偏院,於是眼前忽然柳暗花明,豁然開朗。

雖城外正值大寒時節,萬物蟄藏,陽下入地,陰氣混凝,無風自寒,然而院牆之中,卻竟暖氣融融,和風旬日,滿眼望去,隻見佳木蔥榮,奇花爛漫,一帶清流,從花木深處瀉於石隙之下。

再進數步,平坦寬豁,裡麵數楹茅屋,外麵桑榆槿柘,樹稚新條,仿佛立作倆列青牆。其中分畦列畝,佳蔬菜花,應當便是家丁下仆們的住處。

再往裡遠眺,又見紅磚翠瓦所建內牆一帶,紅牆碧樹,青溪瀉玉,白石為欄,宛如火龍出水一般,環抱廊亭,遠遠望去,隱約可見那牆內尚還有飛樓插空,雕甍繡檻,不知多少樓閣亭台,皆隱於山坳樹杪之間,大致那邊就是這史家內宅,女眷所居的內院了。

朔方那種苦寒的邊鎮,還真沒這樣大戶的人家,處處都是莊丁護院,道道關門皆有家兵把守,個個都是打熬煉體的武修,連鐵蛋瞧著也有些頭皮發麻了。

倒不是他懼了這龍潭虎穴,實在是他不認得路了。

說來慚愧,但鐵蛋又不是真的狗,或者說還沒煉成真的人犬呢,可沒長狗鼻子。以前指揮犬群時,其實也是靠獵犬尋蹤帶路的,而大草原上一馬平川,一望無際,車軸馬道也很清晰。剛才在梁州城裡頭,他也隻管朝最大最高的宅門過來便是了。

但一進來這門閥的高牆大院裡,曲徑幽巷,宅門院邸連成一片,視界被宮牆阻隔,撲鼻儘是花香和人氣,拐來拐去的都是假山花木,根本分不清南北東西。更何況還全神貫注,數著周圍的侍從守衛,猛然間一回頭,竟記不清是走哪裡進來的了……

嗯?這個味是……

帶路的家丁也戒備鐵蛋呢,聽到身後腳步一慢下來立刻警覺,不過回頭順著他的視線,也知道對方在盯著什麼了。

原來那邊外院,家丁下人們的住處,正有幾個人在耕田,畢竟這麼大的宅邸,這麼好的田,種點仙蔬靈植,瓜果蔬菜也可以自用麼。

不過此時正被種下去的,卻不是什麼瓜果蔬菜,而是鮮血淋漓的骨頭。

人骨頭。

雖然血肉模糊,皮肉被剃了一乾二淨,但那種尺寸結構和氣味,鐵蛋又怎麼會認不得呢。

幾個家丁用板車,把已經肢解的人的殘骸從內院的紅牆運出來,內臟大概已經被挖了喂狗了,血肉就一鏟一鏟,拋到田埂裡作肥,那些收拾乾淨,剃去了血肉的骨頭,就丟進一個埋在地下,朝天開口的大銅釜裡。

那東西臭氣熏天,腥味十足,看著像是個糞缸,但鐵蛋卻能感覺到,那應該是個鼎。

就是熬丹煉藥鑄劍的鼎,拿來煉人也未嘗不可,畢竟人乃萬靈之長,本就是最上等的丹材,此時骨血被拋入鼎中熬煉,便化作泉泉靈炁,灌注天地,蒸騰的靈力又順著地脈靈泉,遊走府內,將城外的寒氣都吹散開,把整個門閥大院,都烘得暖融融的,四季如春。

家丁看看這‘衙役’,隨口解釋道,

“那些都是家養的私奴,犯了家規,自家處置了,不礙著官府的事吧。”

鐵蛋點點頭,也不再多看了。

賣身為奴的,都是人家的私產,確實輪不著官府來管。

說到底,朔方的逃奴喂狗,梁州的私婢養花,賤民的骨血隻是世族盤中的酒肉,魔宮的天下,大抵就是如此般光景了。

“你在這洗洗,我去請管事。”

那家丁倒也不擔心,直接把鐵蛋帶來仆役們的住處,畢竟偏院裡這麼多人看著呢,若還能被這小子翻了天,史家也不必在梁州城裡混了。

帶路的家丁雖然一時離去,鐵蛋卻知道,自進得這偏院中,至少也有四五個明處的侍衛,正守著門口盯著他。

而校尉什麼的也是他隨口編的,真若等那家丁再把管事的帶來,兩邊一合計必然露陷。

既然裝不下去了,那便乾脆一路殺進去……

“走水啦!走水啦!”

“怎麼回事!”

“內院走水了!”

鐵蛋也擦乾淨臉上的泥,躥出去探頭一瞧,果然見內院紅牆那麵,騰起一道煙柱,直衝雲霄,隱約可見火龍繚繞,在夜色下格外顯眼,火勢還不小咧。

這種時節,可不像是容易起火的時候,何況這種大戶人家竟能沒個防備麼?看來是師兄在暗中相助……

家裡出了事,莊丁們自然紛紛前去救火,但那偏院裡的守衛居然還專為鐵蛋留下一個,擺明了是專門盯防他的,看來這世族的家教實也嚴謹呢。

於是鐵蛋二話不說,故技重施,忽然把手裡水盆朝看守衛士一潑,然後扭頭就跑!陡然加速,一陣助跑起跳,翻牆躍溪!直往那邊紅牆攔著的內院衝去!一把翻過院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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