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一路走入史家內院,一路上儘是被劍影斬首,滾落滿地的人頭,仿佛田埂裡熟透的西瓜,東一顆,西一串的,鮮血塗地,屍骸滿園,曾經春色大好,鳥語花香的庭院裡,刮著陣陣混有屎尿臭氣的鐵鏽血風。
鐵蛋看著滿地人頭,問道,
“殺光?”
嶽鵬斜了他一眼,
“不告而取謂之盜,無主之物才叫撿麼。不把原主殺光,你還想當牛做馬,一點點還他們的債嗎?”
鐵蛋撓撓頭,總感覺有哪裡不對,不過仔細想想又覺得很合理。
畢竟史家的家產,不也是仗著手中的權勢,強‘撿’來的麼。
怎麼著,真當是梁州的百姓,感念史老爺恩德,哭著喊著,要把勤耕苦作的食糧,都奉獻給史家的主子和奴才們享用啊?
既然天下本就是這般的道理,那就按規矩撿嘍……
“嗯?有高手?”
嶽鵬猛停住腳步,掐著劍訣,眉頭一皺,
“史家供奉著修士?”
鐵蛋想了想,
“有,有個吐火球的小孩。”
“小孩?吐火球?什麼顏色的?”
鐵蛋一回憶,比劃著,
“鵝蛋大,金閃閃的……”
“轟!”
話音未落,一道火柱衝天而起!炸得金花滿天!硝煙滾滾!熱風氣浪橫掃而來,吹得倆人一身青袍獵獵作響。
“赤煞神丹麼,卻不知是哪一派丹法……”
嶽鵬取出個丹瓶遞給鐵蛋,
“含一顆。”
鐵蛋也知道輕重,把丹藥含在舌下吞津,把鐵劍也拔出來戒備。
若對手是尋常那種,罡拳連打套路的江湖武修,那除非對方已練到武神境界,或者如假麵刺客一般,橫練護體神罡金鐘罩的,否則劍影照見必殺,飛劍刺之即死,倒也沒什麼不好對付的。
但若對上修行中人就是另一回事了,畢竟你嶽鵬得劍仙真傳,天星加護,手裡有無敵飛劍,可以大殺特殺,人家也未嘗不可麼。
尤其若依著鐵蛋描述,那對方可能還是個內丹外放的金丹期修士,說不準有什麼奇功秘法的底牌在手呢。
當下師兄弟倆人都打起精神,往火柱炸裂的彆院中一瞧,隻見內院裡竟有一處人工開鑿的荷花塘,塘中建了一座三層小閣,飛簷鬥拱皆貼金箔,鑲翡翠,塔頂還有三顆寶珠,似是珍珠瑪瑙寶石,放出氤氳光氣,照出五色光華,形成層層疊疊的光環,籠罩樓台,護住閣樓。
而荷花塘上,那紫霞寶劍高懸,正照出萬道劍影,隔空和一條金龍鬥法。
不錯,金龍,法器。
鐵蛋定睛看去,隻見一條金龍,總有兩丈來長,是以成塊的黃金雕鑄而成,鱗片爪牙龍首之上,都刻著金燦燦的咒符,看這暴發戶一般的造型,大概本是擺在家裡的盆景。
此時那一雙龍目竟被人作法,以血點睛,真的張牙舞爪活了過來,這會兒正盤繞在閣樓屋頂,口銜火珠,時不時口鼻噴火,目射金光,打散四麵照來的劍影。借著閣樓頂上的寶珠庇護,與飛劍鬥了個旗鼓相當。
鐵蛋認出金龍口銜的金光火珠,指給嶽鵬看。
嶽鵬心領神會,知道那史家的‘小孩修士’就藏身樓中,借著許多寶物與他鬥法。
對方既已修成赤煞金丹,境界壓製,那這麼僵持對耗下去,他一個卡在築基期的劍修自難支撐,於是把訣一掐,招手將飛劍收回手裡。
那金龍分明也瞧見他們倆個,也不敢出樓追擊,就悶聲悶氣,傳音怒道,
“哼!魔門好生霸道!卻不知在下到底何處得罪貴派了!竟要打上門來,奪我法寶!殺我全家!”
嶽鵬摟著劍,笑眯眯道,
“我聽說這史家人橫練罡拳,刀槍具是一絕,卻不知家裡還有人拜入山中修行的。
何況看尊駕這手赤煞神丹,也不似魔宮火部的秘傳。
卻不知尊駕仙宗何處,三山嫡血,如何稱呼?”
金龍怒噴一口火,
“你人都殺了!這時候才來與本座攀交情,不覺得有點晚了麼!”
嶽鵬哈哈一笑,
“誰和你攀交情呢,我是看尊駕並非魔宮中人,能鑄成內丹,也是煉炁之士,一世修行不易。
若隻是拿人家供奉,和史家並無甚麼關聯,便勸你痛快些,自行兵解去罷了。”
那金龍也是氣笑了,
“你算個甚麼東西!區區一個卡在築基的老生!神丹也未煉成,就敢在本座麵前口出狂言!死!焚天滅地赤精法!洞真寂滅聚火陣!”
嗯,修行中人是很爽快的,幾句話談不攏就打。
那金龍把大招名字一吼,登時抖擻精神,蹲在屋簷上運了口炁,脖子一抖,一口道火橫掃出來!竟把整個荷塘都燃成一片金赤的火海!同時“嗷嗷”口噴火珠,轟到岸上,便炸起衝霄煙柱!熱浪滔天!
嶽鵬提起鐵蛋,飛身躥出去,身後火海滔天,身前炎星四炸,竟還老神在在談笑道,
“我瞧著此獠也是個煉內丹的,還以為是哪座山的同門,原來就這點本事,這定是個雜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