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幕(2 / 2)

“貴妃揚氏”的一生。

“揚婉。”

“……”

隨著經紀人齊楚一聲輕喚,揚婉抬起頭來。

時令正是夏末,晨時化妝室燈火明晰裡,她仰起臉,如綢的發挽在腦後,露出張瓜子臉,白生生的膚,甜白釉般的純淨纖巧。薄劉海下,眉如弦月,似三重春山籠翠微,似顰非顰,黛色輕淡。濃妝淡抹,皆是相宜。

毋庸置疑,是典型的東方美人麵。

隻可惜,是個木頭美人。

對著這張臉,齊楚在心裡無聲歎了口氣:這姑娘既非富家子弟,也不是科班出身,沒出身沒背景沒資源的,也就是靠著一張漂亮臉蛋,星耀資本當初才看上了她。結果唱跳表演,樣樣不行,連拍個廣告都呆頭呆腦,是齊楚手上顏值最高但最拿不出手的撲街藝人……還好當初隻簽了三年約,等今年下半年一過,明年年初就可以解約了。

想到這,齊楚又不由得鬆了口氣,連語氣都變得柔和不少,“一會兒拍廣告的時候,胡導讓你怎麼擺,你就怎麼擺,知道了嗎?”

從南朝到現代,時移而世易,才來這個世界不過三日,揚婉對這個時代遣詞造句的方式仍然不太熟悉,但借助這副軀殼裡留存下來的記憶,她聽懂了齊楚的話。

但那不是對她,而是對從前那個“揚婉”的。

齊楚說話時候,那本《南史》仍在揚婉手中。指腹撫過,紙麵質感是微微粗糙。

雖然已經來了三日,因為有原先那個“揚婉”的記憶,揚婉大致掌握了這個時代的生活方式,但在閱讀一事上,她還是保留著穿來前看紙書的習慣。

所以,她就是《南史·後妃列傳》裡提到的那位“貴妃揚氏”,京畿長安人,乾定元年封妃,五年薨。

這是史官所載。

但其後發生的事,卻不曾被記入史冊中。

比如,原本死在了乾定五年的她,如何再一睜眼,便重生在了一千年後的人間。

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同樣喚作“揚婉”,與她容貌相同,年齡相當。但和她不同的是,原主家庭氛圍不太好,學業發展也一般,唯獨兩年前被星耀資本的星探挖掘簽約,迎來了人生唯一的高光時刻——當然,也就那麼一刻。

因為唱跳演綜藝都廢,揚婉在圈裡的發展並不好,開始時星耀資本還會給一些稍好的資源試水。但後來看她沒一樣拿得出手的,乾什麼撲什麼,資本不養廢人,慢慢的,星耀也就雪藏了她。

這個世界的揚婉,無論在公司還是在娛樂圈,都是存在感為零的透明藝人:雖然微博掛著藝人認證,也有百萬粉絲,但百萬粉裡,公司買的僵屍粉就占了九十九萬;平時發博倒也有五六百條評論,但公司買的水軍評就占了九成,所以——

出道了,但約等於沒出。

流量慘淡,資源同樣,今年四月以來,整整三個月,“揚婉”的官方行程表都是零,甚至三天前從樓梯摔落也無人得知。

蝴蝶在南美洲輕輕扇動雙翅,第一枚多米諾骨牌被命運的手推開。

下一刻,是貴妃揚婉從這副身軀中醒了過來。

今天倒是難得有個活動,是一款宮廷手遊的廣告,還是因為原定的女主成蕊檔期衝撞,這才讓她有機會撿了漏。因此齊楚又多囑咐了幾句:“這個廣告拍出來了要全平台推廣,熱度不算低,你要把握好機會。”

齊楚囑咐良多,揚婉並不多言:按原先揚婉的記憶,她雖身處行當底層,時常受人薄待冷眼,但這位叫齊楚的經紀人待她卻不錯,適才對方一番話下來,揚婉眼觀鼻、鼻觀心,初步判斷這位經紀人應當不是壞人。

雖然來這個世界是純然意外,死而複生更是她從未想過的事情,但既來之,則安之。若是父親還在,定會教育她,來都來了,已成無法轉圜的定局,就須適應這個時代,須謙虛謹慎,低調行事,循規蹈矩,不引人注目地,繼續做好這份叫藝人的工作。

和“揚婉”的經紀人保持良好和善的關係,當然也是必須。

因此揚婉耐心聽著,待齊楚說完,才淺淺應了句,“我知道了。”她笑一笑,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