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是標準不夜城,一整夜都燈火通明,更彆說晚上九點多了。路上行人依舊不少,三三兩兩地走在一起。
顧晚舟老家是完全不一樣的,一般在晚上八點左右就很少能看到人了。當然,學校是例外,他們學校的晚自習會上到晚九點四十,住校是統一十點十分熄燈。
從路燈底下走過,顧晚舟低頭看著被慢慢拉長的影子。
明明都是黑咕隆咚的影子,林霽的看起來都要更精致一點。
兩個影子連接在一起,一比一複刻出它們主人此時的狀態——走路時胳膊幾乎都要碰撞在一起。已然突破了顧晚舟的正常社交距離,但因為有十分鐘前更過分的接觸做對比,所以挨一起走路也變得可以接受。
就剛才。
聯誼活動散了場,顧晚舟本來是想找張徹一起回宿舍的,結果一扭頭就看見張徹和臉熟的女生走在一起,衝他不好意思地擺擺手。
那舍友要談戀愛,顧晚舟肯定不會不懂眼色的湊上去,反正離宿舍又不遠,他自己回去好了。這樣想著,他剛走出去兩步,肩膀上便多了一隻手,是林霽的。
“我們一起。”
太近,加上體型差,以至於顧晚舟整個人都籠在了另一個人的氣息中,與之距離最近的耳朵幾乎在第一時間升溫。他無措地偏頭,稍稍一垂眼便看到林霽勾起弧度的唇瓣,仿佛是電視劇中下一步便要接吻的距離。
顧晚舟強行移開視線,又脫離出去,努力穩住聲音,“我先、先去拿書包。”
於是他們兩個就開始了壓馬路,東聊一句,西聊一句的,也不至於過分沉默。
林霽像是隨口一提:“我記得,你當初上高中的時候想上的好像是我們學校。”
顧晚舟解釋:“頤安有保送名額。”
說是想上隔壁,其實也沒有說特彆渴望。他成績擺在那裡,隻要不出意外,肯定能上好學校。再者就是這兩所學校水平難分伯仲,到底去哪一所沒所謂。
不過,他有一點要在意,“學長怎麼知道的?”
“路過你們班的時候看到的。”
他們高中教室外有個專門用於張貼成績以及目標的框,每次月考結束都會公示出去。顧晚舟高一教室在一樓,又是前往食堂的必行之路,所以每天路過的人挺多的,其中就包括了林霽。
這顧晚舟是清楚的,畢竟這可是他每回都早早吃完飯,哪裡也不去的理由。
運氣好的話會看到吃飯回教室的林霽,那樣心情會好一些。
林霽這個人,沒有一個地方是不完美的,單是站在那裡都能成為旁人高中記憶中最濃墨重彩的一筆。他們學校的校服就是最為常見的寬鬆運動服,把人一套,麻袋一樣,什麼身材也看不出,偏偏能被林霽穿出量身定製的味道。
就算是畢業了,屬於林霽的那塊榮譽板麵前也總有人有意經過。顧晚舟也一樣,他畢業時收拾行李是班裡最後一個離校的,趁著沒人,偷偷拍了一張放在相冊裡。
他的誌願……
學長應該隻是碰巧看到了。
他每次名次都挺靠前的,隻是得第一很少。
“你總是坐在走廊靠窗的位置,窗台上放著你攢下來的空筆芯,有次我剛好看見你在數。”林霽說話時總是笑著,此時此刻也是一樣,“好可惜,我們在一個學校就好了。”
剛好走到大學門口了,受到過量衝擊的顧晚舟“嗯嗯”點頭,大腦比鵝毛還要蒼白,這話是什麼意思?下意識給出回應:“如果我知道學長在隔壁,我肯定……”
“我在朋友圈發過,帶定位也不止一次。”
林霽垂眼,濃密的眼睫遮擋出陰翳,帶了點兒歎息和不加掩飾的失落,“晚舟不會把我給屏蔽了吧?”
“沒有沒有。”顧晚舟頭搖成撥浪鼓,柔軟的桃花眼被急得眨了又眨,沒有想變得更加親近,但被不小心討厭也是絕對不想的,“我隻是很少刷朋友圈,不是把學長給屏蔽了。”
“哦。”林霽不知道是相信了還是沒有。
“真的。”顧晚舟就差把手機打開讓林霽自己看,以證清白了。
在這時林霽哼笑一聲,“知道了,下次有什麼事我直接私發,這樣晚舟才能看到對吧?”
顧晚舟還在糾結上一個問題,悶悶道:“我給學長朋友圈點讚過的。”
“嗯,我記得,次數兩隻手都能數過來。”
林霽反問,“你知道我一共發了多少朋友圈嗎?”真過分。
顧晚舟:“……”他沒數過。
學長怎麼連彆人給他點了幾次讚都數?
林霽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結,和顧晚舟在大學門口分道揚鑣,都走出去幾步了還要轉過身再擺擺手,眼瞳被路燈鍍了一抹暖光,盈著純粹的笑意。
被這種眼神看著,顧晚舟都要以為自己對林霽真是什麼很重要的人了,跟著一樣擺擺手,感覺自己看起來應該傻乎乎的,又把手給背到了身後,小聲說了聲:“再見。”
都不是同一所學校的學生,學長還大三了,他們再見又能見幾次?今天已經很幸運了。
*
夜晚宿舍底下最常見的就是依依不舍的小情侶。
小情侶們珍惜每一點相處時間,走的時候幾乎算是一步三回頭,你看我一眼,我再看你一眼,直到拐角位置看不到對方了,才算是徹底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