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桐乍一見六娘,心裡頓時生出十二分歡喜。
初桐腳步加快,想要和月餘未見出落得更加美麗的六娘打個招呼。誰知剛才還歡喜的六娘,已經低下眉頭垂下了眼,不再看自己。
初桐心下失望,卻也知道是禮教所致,是以走過六娘身旁時,看似漫不經心……
交肩而過。
初桐轉頭,而六娘則欲回頭而又止……
這纏綿的情絲在這纏綿的春雨中發酵出美好而酸澀的味道。
踏著水花歸來,六娘依依不舍,不願回到家中庭院。
“等等。”
六娘驚喜回頭,卻發現是一位母親在追著自己調皮的孩子。
跺了跺腳,六娘皺著眉頭。
沒等來心心念念的那個人,連這杏花雨也好似涼了起來似得。
南方就是多雨,仿佛要撒儘乾旱的冬季儲存下來存貨不罷休一般。
初桐被窗外傳來的熱鬨之聲驚醒,揉著惺忪的雙眼,又是一個抱書伏案而眠的夜晚過去了。
猛然想起什麼,顧不得被風翻動的書本,初桐急促的跑下閣樓,來到六娘家門前。
這裡早已被看熱鬨的人群圍得疏泄不通,還有吵嚷著要喜糖的頑童到處吆喝著……
“這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呀!”
“是呀是呀!”
“嘖嘖,這聘禮可真是多呀!”
“可不是麼,你看又抬過來了……”
街坊鄰居看著熱鬨,吃著果子,嘴裡嘮著。
初桐看著一擔擔裹著紅色綢緞的聘禮被抬進了六娘的家,不由驚慌失措,在雨中奔跑起來……
他不信,他不信……他還沒有中了狀元,八抬大轎……
“哎,你這後生!”慌亂中撞到了街坊,也顧不得道歉……
來到留下無數次歡聲笑語和依依不舍的地方,初桐想要扣響門環,而又遲疑的放下手。
見麵了又能說些什麼,自己何德何能才能讓六娘嫁給自己這個窮秀才……
百無一用,百無一用……是書生……
倚著門框,痛哭失聲……
閨房。
六娘手在繡著錦帕,心神卻不知飄到哪裡去了。
“哎呀!”
一不留神,指尖一痛,竟是紮破了指尖,一滴血滴在錦帕上繡著的紅豆莢裡,染紅了一顆紅豆……
聽著外邊的喜悅的鑼鼓聲,六娘的心卻如這指尖,麻木,卻生生的疼。
不知是心痛,還是指尖痛,一顆顆淚珠順著臉龐滴在錦帕上……
橫也是絲豎也是絲,紅豆錦帕為誰織?
初桐聽著院內傳來一聲深深的歎息聲,哭聲更生悲切。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聘著為妻,私奔為妾。
一對有情人,隔著一扇門,各自哭成淚人。
憾哉!憾哉!
到了六娘成親的日子,街上是熱鬨的敲敲打打。
騎在馬上的新郎看起來並不英俊瀟灑,喜氣洋洋;坐在八抬大轎內的新娘本該歡喜,卻見有淚珠潸然灑在喜慶的霞帔上。
渡口。
“桐兒,路上小心!”王母殷殷的叮囑著要進京趕考的初桐。
“好的,娘。爹,還有大家,都要照顧好自己啊。我走了。”
初桐無悲無喜,舉著那一把紅色的油紙傘。
船開了,初桐揮著一方錦帕和眾人道彆,隻見那一方錦帕上,鮮紅的紅豆那麼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