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在這一場戰爭中,這些人一個個凋零,讓古列爾莫崩潰了。
“羅伯特,羅伯特......”
古列爾莫哭了出來。
“我必須給他們一個交代,那個見習騎士,還有那些死了的騎士......我不知道怎麼辦,我真不知道......”
平日裡粗野的古列爾莫,此時哭了出來。他的淚水就像是決堤了一樣,情緒也如洪水般湧出,完全控製不住。
他的身體顫抖著,拳頭打在了羅伯特的後背上。
“他們都死了......羅伯特......上帝也救不了他們......我們到底在打什麼啊......”
在打什麼?
聽到這個問題,羅伯特笑了笑。
他當初之所以挑起這場戰爭,就是因為見到了利奧的威脅,想要提前消滅利奧。這個想法,絕對是沒錯的。因為他知道,他的子孫會和古列爾莫、阿伯拉爾多一樣,看不到那麼遠。
所以他必須打。
在利奧尚未發展起來的時候,將利奧消滅掉,打斷教廷的脊梁骨。這樣子,阿普利亞公國才有繼續發展下去的可能。
但古列爾莫要聽的,絕對不是這個。
“你先去休息一下。”
羅伯特說道:“接下來的所有決策,都交給我來做吧。你好好休息,需要戰鬥的時候,莪絕對不會忘記你的。”
說完,羅伯特鬆開了手。
他將古列爾莫推給了他的扈從們,然後看著扈從們將古列爾莫帶走。
直到眾人離開,羅伯特才鬆了一口氣。
他不至於在人前裝強硬,人後就露出怯懦的模樣。自始至終,他都覺得自己在做一件正確的事。
不過,他必須得考慮將士們的精神狀態了。
古列爾莫雖然不理智,但心性還算堅定。可就算是這樣,他也崩潰了。
那麼其他的將士們呢?
來自海上的轟炸,造成的傷亡並不多。但是對士氣的打擊,出乎了羅伯特的預料。或者說,在被人壓著打的時候,很少有人能維持住士氣。
現在,羅伯特能期待的,就隻有讓利奧那邊發起進攻了。
隻要利奧發起進攻,雙方有來有往,打出一個能說得過去的交換比,那羅伯特這邊的軍心勢必會好很多。
“轟!”
又是一塊石彈落地。
街道上的市民開始尖叫。羅伯特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肯定又死人了。
他再次來到窗口,看著海麵上漂浮著的比薩戰艦。
那些戰艦靠著鐵索,互相穩定著,在碧藍色的大海上漂浮著。而在船上忙碌的人影,正在向薩萊諾這座城市,投送著象征死亡的石彈。
“嗖!”
一枚石彈飛過。
劃破空氣的響聲,就像老鷹飛翔時的尖嘯一般。隨著沉悶的響聲傳來,街道上的市民們徹底安靜了。
“今天石彈打的有點多啊。”
羅伯特摸著胡須,通過有限的信息,揣測著利奧的意圖。
石彈可不是廉價的玩意兒。
如果一次性打這麼多,那麼接下來要發生的應該就是......
“公爵殿下!”
一個衛兵慌忙地衝進城堡大廳,跌跌撞撞地來到羅伯特麵前,甚至都來不及扶正自己的頭盔,立刻喊了出來。
“敵......敵人......敵人進攻了!”
自己果然猜對了!
羅伯特點了點頭,然後離開了城堡,來到城市城牆的上方。
他的腳步匆忙,仿佛能瞥見他心中的焦急。隨後,羅伯特匆匆爬上塔樓。在薩萊諾塔樓的頂端,他放眼望去。
城外的小要塞山坡上,滿是教廷的士兵。
那些士兵高舉著帕爾馬的旗幟,一邊呼喊著,一邊向著小要塞推進。
“那裡是普羅奇達山!”
衛兵喊道:“他們在進攻普羅奇達山的要塞!”
土黃色的禿頂山,在藍天的映照下格外顯眼。那座破爛的小要塞,看上去搖搖欲墜,似乎一推都能倒下。然而,小要塞裡的守軍似乎並沒有受影響,而是認真地準備著反擊。
首先派上用場的,就是各種投射物。
小要塞裡的諾曼守軍,拿出了家鄉的長弓,倚靠著城垛開始進行射擊。勢大力沉的長弓,將細長的箭矢射出,隨後以無比暴力的姿態,射穿那些隻著輕甲的士兵,將他們活活釘死在地上。鮮血從山坡上滾下,還有一具具屍體,讓本就難行的山路變得更加滑膩。
在一團亂糟糟的情況下,詹科依舊在努力維持著陣型。他身先士卒,衝在了最前麵。然而,當他一腳踩空之後,整個人幾乎不受控製,向後滑倒,從人群中滾了下去。
最後還是他的扈從,將他攙扶了起來。
“大人,您沒事吧!”
亂軍之中,詹科的扈從依舊忠實地履行著職責。然而,詹科的臉色卻一點都好不起來。
他看著周圍的士兵們,所有人都頂著盾牌,在陡峭的山坡上艱難前行。周圍的屍體上插滿了白色箭簇尾羽,如同綻放在赤色鮮血土壤上的鮮花一般,目光所及之處都令人觸目驚心。
打上這座山?
詹科抬起頭看了看,都覺得這個命令有些好笑。
在沒有大型攻城器械掩護的情況下,這座山上的小要塞,幾乎不可戰勝。甚至,想要從山腳下推上去,都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
“根本打不上去!”
一個軍士從山坡上快速滑下,來到了詹科的身邊,對著他大聲吼道。
“我們的部隊被壓製了,上不去!”
話音未落,小要塞上的守軍,就換了一種方式。
隨著教廷士兵的抵近,他們開始投擲石塊、滾木、標槍。撲麵而來的投射物,如同暴風驟雨一般,砸在了教廷士兵的頭上。位於最前列的士兵,就像是一頭撞在了看不見的牆壁上,直接倒了下去。
而後跟著的士兵,也都趴在了地上,儘可能地蜷縮著身子,用盾牌保護著自己,根本沒法繼續前進。很顯然,他們已經被打懵了,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好。
僅僅是這麼一次試探,詹科手下就死了幾十個人。至於傷員,更是不計其數。
“他媽的!”
詹科啐了一口,心中百感交雜。
利奧的命令固然有扯淡的成分在內,可詹科還是覺得,要是能把這座小要塞打下來,自己不就多了一份戰功嗎?
他扶著自己扈從的盾牌,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準備看一下戰場上的情況。
然而,回應他的是流矢。
“叮!”
一聲清脆的響聲傳來,巨大的衝擊力震得詹科天旋地轉。他捂著自己的腦袋,硬是撐著躲到了盾牌後,才感覺到自己的眼前有一撮白花花的東西,正在微微地抖動著。
“大人,大人!”
扈從看上去比詹科還要著急。
他伸出手,抓住了那撮白花花,用力往外拽。然而,扈從再怎麼用力,那撮東西依舊紋絲不動。直到詹科的脖子受不了,他才鬆開手。
眼冒金星的詹科,這才伸出手摸了摸。
片刻過後,他的腦門冒出了一陣陣冷汗。
這是一支箭。
箭矢直接穿透了他的頭盔上部,直接紮了進去。但是,詹科的腦袋沒有任何疼痛,應該是從頭盔和帽子的縫隙之間穿了過去。就這樣,箭矢的尾羽顫抖著,似乎在警告著詹科。
至於周圍的步兵們,就更慘一點了。他們沒有扈從的保護,卻要獨自麵對四麵八方的射擊。那些想要聚集起來,靠著人多勢眾來保護自己的士兵,又會遭到敵人的重點打擊,麵對各種石塊和滾木。
“打不了!”
詹科對著身邊的扈從喊道。
“現在回去,讓我們的人撤退!再打下去,人就要死光了!”
“是!”
扈從接到命令,也顧不上周圍的危險,直接把盾牌交給了詹科,隨後自己在箭雨中穿梭著,來到了後方。
他對著號手說了幾句話,然後號手便抬起了銅號。
“嗚嗚——”
代表撤退的號聲響徹混亂的戰場,前麵的士兵聽到號聲,立刻就舉著盾牌,緩緩地向後撤退。而在他們身邊,弓弩手們也站了起來,不斷地對敵人進行著壓製,掩護戰友們的撤退。
短短幾秒鐘的時候,有序的撤退就形成了。看到這一幕,詹科也算是鬆了口氣。
雖然有損失,但沒崩潰。
要是在撤退過程中演變成潰敗,那就算完蛋了。
“我們也走!”
詹科敲了敲剩下的扈從和軍士。
這些人也立刻反應過來,跟在了詹科的身邊,緩緩地從山坡上撤離。初春的泥濘讓山地格外難行,再加上不時踩到的小石子,讓這些平原出身的士兵,難以應對。
即使是戰場經驗豐富的詹科,也是磕磕絆絆,才勉強撤回來,而不是狼狽地滾下來。
看到這一幕,薩萊諾城裡的諾曼人歡呼了起來。
羅伯特站在塔樓上,右手激動地揮舞了兩下,而左手依舊死死地抓著城牆,內心中的興奮和激動完全抑製不住。
這一切,說明他的部署是有成效的。
利奧的進攻被阻滯了。
儘管他知道,這隻是一次試探性的前哨戰。但利奧的軍隊吃癟,還是可以振奮人心。就譬如眼下,薩萊諾城裡的士兵,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興奮了。
甚至,就連薩萊諾市民也有些慶幸。
若是能把城外的軍隊趕走,或許他們就可以免受刀兵之災了。
“我們贏了!”
羅伯特的身邊,扈從們興奮地拍著手,慶祝著這一場小小的勝利。
儘管不是什麼大勝,但羅伯特知道,在這種壓力巨大的戰場上,士兵們必須得要有個發泄的渠道,否則他們會瘋掉的。
因此,他也就看著士兵們。
“真好啊。”
羅伯特看了眼自己身邊的老騎士,然後又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一次贏了,但是下一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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