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弱皇帝的權威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一大群羅馬教士聚在聖伯多祿大教堂的穹頂下,交頭接耳討論著此次集會的目的。
身為教皇,利奧卻不熱衷於宗教事務。
在那些教士們看來,利奧就是一個世俗的君主,不停地在教廷的領地上巡視,以此來彰顯自己的權威。但這一次,他卻破天荒地召集了會議,甚至還將樞機主教們也拉了過來。
“冕下這是要做什麼?”
烏戈來到塞爾吉奧身邊,坐下之後對著塞爾吉奧問道。
塞爾吉奧是利奧最忠實的擁躉。
當初利奧還是比薩主教時,塞爾吉奧就上了他的船。他的女兒斯蒂凡娜,也在利奧手下頗受信任。因此在烏戈看來,塞爾吉奧是肯定會知道這些事的。
但很顯然,突如其來的情況,讓塞爾吉奧也有些措手不及。
“我不知道。”
塞爾吉奧說:“冕下突然就召集了會議,該不會是皇帝打過來了吧?”
“怎麼可能......”
老謀深算的烏戈,選擇還是少說話好。
不管塞爾吉奧到底知不知道,等待會兒利奧出場了,宣布事情開始,大家就會都知道了。
就在烏戈坐回自己的座位沒多久,利奧就出現在了聖壇邊。
所有教士看到利奧,也立刻閉上了嘴。
利奧風風火火地走到聖壇上,然後朝著下方的教士們掃視了一圈,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自從上次大公會議之後,那些反對利奧的教士,要麼就是屈服了,要麼就直接滾出了教廷的核心決策權。但最重要的是,再也沒有人敢忽視利奧的權威,漠視利奧召開的集會,甚至公然反對他了。
“我,利奧,聖伯多祿的第157位繼承人,作為天主眾仆之仆,為永久紀念事,向在座所有基督徒,致以平安與宗徒的祝福,並且向你們發表講話。”
為永久紀念事。
這個辭令一出現,所有的教士們立刻就繃緊了身子。
在數百年的教會傳統中,這句話出現的不多,然而一旦出現,就代表著這是最高形式的教皇諭令,也就是所謂的“大詔書”。
看到教士們的動作,利奧停頓了一下。
他將手放在了福音書上。
“自教皇為法蘭克國王丕平加冕,已經過去了三百年。”
利奧平靜地說著。
“法蘭克的君主們,由法蘭克的貴族推舉而出,得到教皇的神聖認可,方才可以獲得權力。不論偉大的查理大帝,還是公正的奧托大帝,都遵循著法蘭克與基督徒的傳統,維護著基督教的和平。”
“而羅馬帝國的皇帝,早在虔誠者路易的時代,就向教廷鄭重許諾,將所有主教的任命權移交給教皇。甚至在更早的年代,君士坦丁大帝前往東方之前,將意大利和西帝國的權力,移交給了教皇,作為羅馬帝國的傳承者之一。”
台下,烏戈攥緊了衣角。
他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眼睛也瞪得如銅鈴一般,滿是不敢相信。
這些東西並不罕見,也不是深奧的學識。
任何一個浸潤在教會當中的人,都會如此旁征博引,甚至可以做的比利奧還要好。
可是誰敢?
要知道,這些話說出口,就是擺明了要和皇帝對抗。
這不是懂不懂的問題,而是敢不敢。而就在今天,利奧當著所有教士的麵,將這些教廷人士曾經不敢說的話,也不敢表達的野心,全部展露了出來。
他甚至都沒有情緒波動。
利奧隻是站在聖壇上,默默地講道。
一旁的裡卡多,手裡拿著羽毛筆,和四名秘書一起,記載著利奧的這些話。
這時,利奧的語速也放慢了。
“然而,如今的東法蘭克國王,羅馬帝國的繼承人之一,法蘭克尼亞的海因裡希,卻沒有遵循這些原則。”
他的語氣變得鄭重了起來。
“身為一名基督徒,法蘭克尼亞的海因裡希背叛了婚姻,與魔鬼共舞。他手下的那些教士,假借聖人的名義,崇拜異端的邪惡信仰,試圖顛覆神聖的教廷,摧毀基督教世界。”
“身為一名法蘭克君主,他也沒有得到貴族們的承認。自從1004年第一次東法蘭克選舉以來,一共有七位有權力的選舉者,其中兩位大主教,三位世俗的大貴族,都反對他的統治,甚至在他的壓迫下,被迫發動了一場針對不義者的反抗。”
“而作為羅馬帝國的繼承人,他也是不及格的。對於天主教會和上帝的信眾來說,至上的權力應當賦予德性出眾者而非出身高貴者,應該不是以世襲的方式,而是應該以推舉的方式繼承下去。”
如此長篇大論,在利奧的教皇生涯中,還是頭一次出現。
越少見,就說明越重要。
現在即使是最愚鈍的教士,也感受到了利奧這番話背後,那股向著皇帝亮劍的氣勢。
上一個敢和皇帝對抗的教皇,是哪一位?
教士們的手顫抖著。
不論是聖伯多祿,還是聖西斯篤,他們名字前的聖,就證明了他們殉道者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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