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意誌的形勢瞬間反轉了。
格裡高利看著麵前的篝火,臉上的表情十分平靜。不過,從他死死攥著遺書的手上可以看出,他的內心並不如看上去那麼波瀾不驚。
蘭杜爾夫死了。
在多瑙沃特之戰中,蘭杜爾夫身負重傷,左手被砍斷,身上也被戳成了窟窿。
但他沒有立刻死去。
他幾乎是苟延殘喘地活著,掙紮了整整一周之後,才在渾身潰爛發膿的情況下,死在了荒原之上。
對於一個君主來說,這樣的死法實在是有些不祥。
而海因裡希,也抓住了這個機會。
他派出了施陶芬家的腓特烈,說服一大部分施瓦本貴族,轉投向了施陶芬家族。隨後,薩伏伊貴族也紛紛倒戈,少部分忠誠的勃艮第人,因為受不了巨大的壓力,選擇發起了殉葬式的攻擊,最終死在了海因裡希的屠刀下。
齊格弗裡德也被逮捕了。
甚至,格裡高利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隻知道,齊格弗裡德人間蒸發了,找不到任何蹤跡,也沒有任何聲音。
還有萊茵河邊的城市,從美因茨到沃爾姆斯,再到烏爾姆、巴登,一係列城市都獲得了自治權。市民們發起了暴動,推翻了當地支持蘭杜爾夫的殘黨,讓格裡高利在向西撤退的路上,根本沒有合適的駐紮地點。
留在他身邊的,隻有兩千多人。
絕大部分人是軍團士兵,還有一小部分蘭杜爾夫的騎士,他們是最後的忠誠派,卻連自己該效忠誰都找不到。
“上帝啊......”
格裡高利在胸口畫了個十字。
海因裡希甚至都沒派出主力來對付他,隻派了施陶芬家的腓特烈。
這就讓他如此狼狽了。
皇帝的主力,在確認蘭杜爾夫的死訊之後,立刻就從布倫納山口南下,向著意大利進軍,準備直接衝向羅馬,拿下教廷。
完全是雷霆之勢。
直到這一刻,歐陸的基督徒們才回想起,上一個世紀之中,他們被皇帝支配的恐懼。
“大人,大人!”
忽然間,一個侍從跑了過來。
看著侍從滿頭大汗的模樣,格裡高利也猛地站起了身,手中的遺書滑落到篝火當中,瞬間被燒成了焦炭,卻沒有引起格裡高利的注意。
他全神貫注地盯著侍從。
“什麼情況?”
格裡高利強壓著心中的彷徨,對著侍從開口問道。
“外麵有人!”
侍從已經儘量克製情緒,但在格裡高利聽來,他的語氣還是絕望到讓人感覺可怕。甚至,就這麼幾個字詞,都讓格裡高利的心頭猛地一顫。
對於他來說,在德意誌這片土地上,一切人都是敵人。
帝國軍、市民、施瓦本貴族。
所有人都是他們的敵人。
“等一下......”
還沒等格裡高利把話說完,他就看到不遠處出現了幾名騎士。那些騎士執握著火把,在看到格裡高利的營地後,徑直朝著他們過來。輕巧的馬蹄聲,在夜空中卻格外刺耳,像是警報一般刺激著格裡高利的神經。
來不及了。
格裡高利立刻抽出了長劍,在他身邊的親兵們,也立刻抽出長劍,作出了準備戰鬥的姿態。
直到騎士來到他們麵前。
看著這些陌生的騎士,格裡高利沒敢輕舉妄動,而是舉著長劍,看著他們。
而那些騎士也有些愣神。
“你們是蘭杜爾夫的殘部吧?”為首的騎士問道。
格裡高利沒有說話。
他用沉默應對,劍刃折射的寒光,替他做出了回答。
“放輕鬆點,我找你們很久了。”
那名騎士卻忽然下馬,然後在眾人緊張的情緒中,從囊袋中拿出了一封卷起來的信,丟在了格裡高利麵前。
“下洛林公爵戈弗雷四世,向教皇冕下致以敬意。”
格裡高利低下頭,看到了那封信,還有信上的印章。
那是瑪蒂爾達的戒指蓋的章。
看到熟悉的圖案,格裡高利瞬間覺得,整個人的神經都放鬆了。緊隨其後的,就是他大腦中一直緊繃的那根弦,忽然間就斷裂開了。
“接下來請跟我們走,我們會帶你們到安全的地方......喂,喂!人怎麼暈了?”
......
科雷佐拉修道院。
“......薩伏伊和勃艮第的誌願軍,被基本消滅了。他們唯一可以威脅到的地方,隻有德意誌的西南側,但是完全影響不到皇帝。格裡高利的軍團應該已經和洛林人接頭,完成了轉移。”
利奧戳了戳地圖。
在他麵前,一眾將官都保持著沉默,態度十分嚴肅,完全看不出他們昔日的驕傲。
因為形勢太嚴峻了。
幾周前,教廷這邊仿佛還是大優勢,皇帝看上去被打的幾乎要死過去。誰想到皇帝忽然反殺,而且一口氣殺瘋了,直接把反叛的貴族全都給搞定了。
“烏爾姆主教因為支持蘭杜爾夫,被市民當街打死;沃爾姆斯主教逃離了城市,情況也不好......還有很多,我就不過多贅述了。”
還有主教,也完蛋了。
全都完蛋了。
幾名秘書走了過來,將地圖上的釘子一個個拔除。
施瓦本、薩伏伊、美因茨、烏爾姆、沃爾姆斯......每拔掉一個釘子,眾人久覺得心中猛地一沉。到了最後,他們甚至都沒了希望,仿佛已經死了似的。
最後,還加了一道。
一條筆直而又粗壯的紅線,刺穿了阿爾卑斯山,指向了教廷的心臟。
這是帝國的軍隊。
是神羅天征。
北方的帝國曾經多次入侵意大利,雖然他們有過兩次敗績——第一次是阿拉伯人的聖戰,第二次是南諾曼人的殊死一搏。
這兩者的恐怖程度,即使是意大利之外的人,也都知道他們的赫赫威名。
他們也隻是勉強活過了削弱版的神羅天征。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