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貢薩羅看了一眼,沒有發現羅西和恩裡克的蹤影,然後便悄悄地跑到了營地邊緣,在那裡找到了阿佩西諾。
“這麼晚還不睡?”
他看著阿佩西諾,故意調笑似地說道。
“睡個屁。”阿佩西諾說,“今天晚上玩骰子,我已經喊了十幾個人了。”
“好啊,好啊。”
貢薩羅搓著手,跟著阿佩西諾一起行走在營地中。
直到一個隨軍商人的馬車邊。
“這不是那個賣麵包的嗎?”貢薩羅拍了拍馬車,“怎麼現在還做這個生意了?”
“一直都做,你不知道而已。”
阿佩西諾笑道:“之前我在給馬爾科老大當兵的時候,就在這裡賭錢了。你知道的,軍團裡麵規矩太多,到這裡就可以玩大的了。”
“怪不得你一直沒錢。”貢薩羅笑道。
沒錯,在軍團當中有明確的規則。
士兵可以玩骰子,或者以任何形式,小賭怡情一下。畢竟戰場壓力巨大,沒人能讓他們徹底不玩這些遊戲。
但根據利奧的操典指示,他們每天的賭博額度是有上限的。
一旦發現參與了數額過大的遊戲,軍團當中負責紀律的那些總監們,就被把犯事的士兵抓起來抽鞭子。
可這也沒法阻止士兵們。
甚至,連貢薩羅和阿佩西諾,都喜歡玩這種小遊戲。
“喂,來了。”
幾名士兵鬼鬼祟祟,從一旁的小木屋裡探出頭來,對著阿佩西諾招了招手。而阿佩西諾也走了進去,看上去十分自然,似乎他們之前就是一起的玩伴。
隨著貢薩羅的加入,賭局也變得更加有趣了起來。
最開始的幾局,貢薩羅還有些收斂。
但到後麵,他就有些壓不住了。
“來把大的。”
貢薩羅拿出錢,押在了桌麵上,重重地一拍。
“喂,聲音太響了!”
一個士兵說:“你這樣子,我們要被巡邏的士兵發現的。”
“外麵本來就很吵,而且他們都好久沒來了......”
貢薩羅下意識地反駁,但忽然間感覺有些不對勁。
自己是在戰場上啊。
他立刻停下了手,順帶閉上了嘴,然後靜靜聽著外麵的聲音。阿佩西諾和他的動作一樣,似乎在聽著外麵的動靜。
有跑步聲,有叫罵聲。
還有武器碰撞聲。
甚至還有到處找人的聲音......
“外麵什麼情況?”
阿佩西諾還在愣神的時候,貢薩羅一下子就衝了出去。
“咻——”
他拿起脖子裡的哨子,立刻就吹響了。一陣尖銳的響聲在營地裡響起,屬於騰躍兵的營地瞬間開始躁動。
原本在那裡巡邏的士兵,也將火把插在了路邊的架子上。
“偵察外圍情況!”
貢薩羅飛奔到營地中,然後將身邊的兩個士兵抓起來,用力搖醒之後,再將短刀遞給了他們。
“偵察情況,偵察情況!”
他再次大喊道。
緊張的情緒也瞬間湧上心頭。
這是夜襲。
在古代戰場上,夜襲是相當恐怖的事,尤其是這樣毫無準備的情況。士兵們的心理壓力,混合上對未知的恐懼,以及對集體的遠離,都會讓他們的求生本能取代紀律性。
如果情況繼續惡化,那麼最終會演變成營嘯。
絕對不能讓這樣的情況發生。
貢薩羅的心中隻剩下了這個念頭。
騰躍兵們的反應是最快的,甚至在其他士兵都沒醒來時,他們就出現在了營地外。而當他們離開營牆,看到外麵密密麻麻的火把時,他們也有些發怵。
“去敲警鐘!”
從外圍撤回來的巡邏守衛們,剛剛回頭喊完話,就被身後的敵人淹沒。
火把也掉在了地上,映照著那些可怕的臉龐。
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是身經百戰的騰躍兵們,也不免有些畏懼。他們紛紛後退著,手中持握著標槍和短刀,雙腿不自覺地發抖。
“穩住!”
就在人心混亂時,貢薩羅站了出來。
他手裡高舉著火把,頭頂上的白色羽飾格外顯眼,仿佛散發著光芒一般。見到熟悉的標識,還有自己的大隊長,騰躍兵們瞬間就感覺身體裡湧上了一股勇氣。
一瞬間,騰躍兵們集合了起來。
而貢薩羅也拿起標槍,再度高舉起來,朝著敵人扔了過去。
在他身邊的騰躍兵,也紛紛有樣學樣,將手中的標槍投擲出去,瞬間就形成了一片鋼鐵風暴,在黑暗中席卷而過。
“唰!”
齊刷刷的標槍刺入血肉的聲音傳來,然後便是熟悉的慘叫聲。
對於士兵來說,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了。
敵人也是血肉之軀。
戰場的形勢,似乎頓時變得熟悉了起來,士兵們也打消了一點畏懼,繼續拿起標槍,朝著敵人投擲過去。
標槍就像鐮刀一樣,收割著敵人。
即使在黑夜中,士兵們也能看到,自己投擲出去的標槍閃過陣陣寒光,最終落在人群裡,炸起一朵朵詭異的血花。而且,從標槍刺入血肉的聲音裡,士兵們可以做出一個明確的判斷——
敵人的披甲率不高。
這就讓他們更加放心了。
“當——”
營牆上的警鐘也被敲響,隨後便是比薩銅號的聲音響起,悠長的號聲代表著集結。對於軍團士兵來說,這才是明確的指令,而他們也迅速做出了行動。
“第一連隊集合完畢!”
一名連隊長站在阿佩西諾麵前,挺直了胸膛對著他彙報道。
“現在,去營牆上,防禦敵人的進攻!”
“是!”
在阿佩西諾的指揮下,士兵們立刻來到了營牆上,開始拿著長槍,驅趕那些靠近營牆的敵人。由於營牆的高度不算高,許多敵人都在嘗試直接攀登,但他們並沒有盔甲,於是暴露在長槍下的瞬間,便是死亡。
軍團士兵們熟練地刺出長槍,將銳利的槍尖刺進他們的胸膛。而米蘭人被刺死後,他們的身體被重力拉動,摔向地麵。而長槍也順勢從他們的身體裡滑出,刺向下一名米蘭人。
戰場上的形勢,頓時就發生了變化。
本來,米蘭人占據了先機,準備對利奧的軍隊發起攻擊。外圍的巡邏隊被一路攆到家門口,都沒來得及發出訊號。
但利奧的軍隊站穩了腳跟。
依靠騰躍兵漂亮的反擊,米蘭人的進攻被短暫的阻滯,軍團士兵也很快填上了空缺。
於是米蘭人亂了。
一些人想撤退,但還有些人想再衝一波。
然而,在黑夜之中,他們並沒有傳遞信息的手段。
利奧麾下的軍團士兵都是沉默的,而在黑夜當中,至少他們還能聽到號聲和哨聲。憑借著這些聲音,士兵們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可米蘭人毫無準備。
各種呼喊聲,在人群中響起。有的人高呼著繼續進攻,有的人喊著撤退。但是在周遭的喊殺聲和慘叫聲中,負責指揮的聲音很快就被淹沒,甚至都沒有傳到其他人的耳中。
“咻!咻!咻!”
看著麵前混亂的人群,貢薩羅立刻拿起哨子,連續三次短促有力的尖嘯聲,代表著撤退。
是的,他們已經拖出了足夠的時間。
聽到哨聲,騰躍兵們也立刻後撤。
在他們麵前的米蘭人,因為剛才的戰鬥,已經完全喪失了戰鬥的意誌。在他們後麵的人還沒壓上來之前,貢薩羅必須帶著士兵們撤回營地。
奔跑的聲音四處響起,騰躍兵們湧向了營門,開始向裡麵撤退。
“小心!”
就在騰躍兵撤退時,貢薩羅忽然聽到身邊響起一個喊聲。
沒等他回過頭,就看到一支標槍從自己臉邊飛過。隨後,標槍沉重的穿刺聲傳來,一個潛藏在黑暗中的米蘭人,被標槍釘在了地上,嘴裡不斷地吐著血沫子。
貢薩羅心有餘悸地看了看周圍。
夜戰的確危險。
無關地位高低,但凡稍有不慎,自己就會變成敵人的刀下亡魂。
“快,隊長,撤退。”
一名老兵跑了上來,抓住了貢薩羅的手臂,扯著他就往回跑。而貢薩羅連續踉蹌了幾步,才跟上老兵的步伐,跑到了營門後。
見到貢薩羅回來,守門的士兵立刻互相點頭。
隨後,他們將手搭在了營門上。
“哐——”
營門與地麵摩擦的聲音傳來,塵土瞬間飛揚了起來。實心原木在地麵上摩擦,不時有木渣子飛起,刺得人睜不開眼。
直到大門關上,貢薩羅才稍微鬆了口氣。
而他的雙腿,也像被抽走了力量一般,原本支撐著他的身體,現在整個人猛地一下就坐在了地上。
太驚險了。
回想剛才的事,貢薩羅都沒法平複心情。
要是他去睡覺了,沒有及時醒來的話,會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敢想。
“冕下那裡的情況怎麼樣?”
阿佩西諾一秒都沒閒下來,見到貢薩羅撤回來,立刻就從營牆上跑了下來,甚至都還沒站穩,就直接對著貢薩羅問道。
“不清楚。”
貢薩羅抬起頭,看向了遠處。
他剛才在外麵看到的情況,雖然敵人不是很強,但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完全看不清他們有多少人。
要是有人去了利奧坐鎮的大營,他們該怎麼辦?
“嗚——”
比薩銅號的響聲,依舊回蕩在漆黑的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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