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蘇這邊毀掉潛進玉家作亂的妖藤, 遠在境外的曼穀之地,還是那間充斥冰冷氣息的地下室裡。
一道陰沉沉的聲音突兀響起。
“好一個玉石琵琶精,好一個隻狐狸精, 嗬嗬, 難怪通沙派出去的人全部音訊全無, 遇一個妖魂人身的老怪物,和一個道行不淺的狐狸精,他們又怎麼會有訊息傳回。”
陰冷的聲音仿佛自言自語,說完這句,地下室再次陷入沉寂。
半晌後,那聲音又一次響起。
“阿縱!”
一道透明影子, 隨著這聲呼喚, 在冰棺旁漸漸顯形。
“你父親培育靈降已有二十幾年, 這麼多年過去了, 想必已培育成功, 你去尋他,將靈降取來,這冰窖住了這麼久, 咱們也該換個地方住了。”
說罷,聲音再次消失。
阿縱魂魄朝空中恭敬地彎了彎腰,隨即一晃身,穿牆離開了地下室。
阿縱離開, 冰窖裡冷氣凍結, 瑩瑩藍色光點突兀飛舞空中,一束影子驟然在虛無中降臨。
男女生相,豔冶到極致的臉龐,最瑰麗的玫瑰在他跟前, 都會自慚形穢。
身影落地,慘白祼腳輕輕踩在發寒的地板上,他垂眉,骨節分手的手指,輕輕勾勒著冰棺裡隊縱的身體。
他小心翼翼地,仿佛是在撫摸最完美的傑作般。
“暗無天日的阿鼻地獄,冰冷,寂寞,住太久,讓人窒息。樹缺失了陽光,會如同你這般枯萎成一具屍體,你枯萎了無防,而我枯萎了......”男子豔紅的唇輕輕勾起,邪肆一笑。
“所以,枯萎的隻能是彆人。世間萬物皆有價,我不想枯萎,那就要付出同等的價。都說樹挪樹就會死,阿縱,你說我挪根了,會不會死......”
“哈哈哈哈!”
男子肆意大笑,片刻後,他笑聲戛然一止,陰惻惻道:“我從最遙遠的西方,來到這裡,我依舊存在,所以,我不會死,死的隻能是彆人。”
男子說完話,縮回放在冰棺上的手指,抬眸,視線仿佛穿透了空間,往天空中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
妖魂人身,完美的結合......嘖嘖嘖,有意思。
他花了兩千年,費儘心思,卻不想,已有前人行在了路上。
遙遠的一眼,仿佛是隔空交流般。遠在長鬆市的玉蘇,似有所感,撫掉手中木灰,步到陽台上,抬眸看向天空。
好深的惡意。
那棵樹是把她當囊中之物了嗎?
玉蘇輕哼一聲,目光驟然一縮,一縷凶惡從她眼底泄出,直撲天際。
狠意在天際與惡意糾纏,屋內的管刑巔輕抬頭顱,一抹殺機從他深眸迸射而去,三股不同氣息,在天際相彙纏鬥。
最後,那股惡意似乎不敵般,猛的墜落而去。
殺機與狠戾緊追不舍,片刻便失了蹤跡。
如此同時,冰窖中的娑羅心底忽生悸動,似有所感般,驟然收回視線。
然而,晚了。
就在收回眸光刹那,兩股洶猛的氣息,遽然撲向他的頭頂。
率先抵達的那股狠勁暫且不提,隨後而來的殺機,卻仿佛穿越了空間界壁,肅殺而來。
殺氣直取娑羅妖魂命脈——心臟!
娑羅妖冶的雙瞳緊緊一縮,快速往左側開半尺,撞上冰棺。
殺氣從他身側飛疾而過,隨即猛地打到堅硬地牆壁上。
空間扭曲,殺氣漸漸散退。
看著被殺氣撞擊得已出現裂痕的牆壁,娑羅瞳中帶起凝重。
半晌後,他身影一晃,化作斑斕藍光,回到了自己該呆的空間裡。
很強悍的力量......可那又如何。
玉石琵琶是他複生之機,他勢在必得,誰敢阻他複生,他就殺誰。
千年孤寂,被困在一個地方的日子,太難熬。
所以......哪怕那從陸紹手中取走琵琶妖身的人,就是琵琶精本人,他也要賭一次。
如同久遠一樣,再賭一次。輸,那他......
——
玉家。
玉蘇在陽台上,看著天際沉下去的三股氣息,垂眉陷入沉思。
受了一場驚嚇的眾人,沉默了兩三分鐘後,那仿佛灌了鉛的雙腿,終於可以活動了。
一群人你推我,我推你,推搡著進了屋。
周元英從兩隻腿可以行動後,就立馬跑到牆壁邊,伸手,似乎不確定般,一直在自家牆壁上摸。
而玉良平和杭飛還和周家兩大舅,則抬頭腦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頭頂上,那先前被玉蘇拉掉一顆螺絲丁,斜了一小半的吊燈。
其他的人,則看著客廳裡被打爛、打翻的東西,一臉驚異。
他們剛才不是做夢,也不是眼花......
家裡真的進了怪東西......妹妹,外甥女,閨女,真的和一群木頭打架。
管炎彬兩口子更直接,他們進屋後啥都沒看,齊齊圍著自家兒子轉了兩圈。
“巔子!你,你和玉蘇啥時候,這麼厲害了?”
管炎彬口舌不清,驚詫地率先打破一室寂靜。
管刑巔看了眼自家親爹,濃密睫毛輕輕落下,擋住眼睛,“去年夏天。”
管炎彬:“誰,誰教的?”
嘶,兒子和玉蘇剛才那一場打鬥,可不是一般的打鬥。
雖然他什麼不懂,但......自家兒子倒黴這麼多年,某方麵,他還是有些了解的,這一看,就是在捉妖!
“對啊,誰教你們的?”玉良平聽到管炎彬的問話,扭頭訥訥問。
說起來,玉管兩家對某些方麵的接受力,比其他人來,是真的要好很多。
畢竟,他們兩家都有一個不同尋常的孩子,養大這類孩子不容易,必需在懂一點某些東西才行。
去年孫浩死的時候,玉蘇見鬼,這要換成普通家庭的父母,第一時間絕對是懷疑,或是以為孩子眼花。而到了玉家,周元英包括玉良平,卻還一絲猶豫都沒有,就相信她真的看見了。
兩口子害怕,但卻又能在害怕的情況下,尋找解決之法,而不是一驚一乍。
管家也是,每次管刑巔受傷或是不對勁,一家子也是想辦法尋解決之道,而不是去隱瞞這種事。
說起來,玉蘇和管刑巔其實是幸運的,自少,兩家大人在發現他們的異狀後,都沒有嫌棄他們,更彆說丟掉他們。
玉蘇之所以那麼喜歡周元英和玉良平,其中也是這方麵的原因。
小時候,她天天噩夢,鬨得兩個大人半夜都不能睡覺,稍長大點,她知道自己和彆人不同後,有段時過得極為惶恐,生怕爸爸媽媽不要她。
但這種心態,在周元英無限的關懷下,逐漸消退。並在她爸那套,心正則萬邪不侵的說辭下,不但不擔心被爸媽丟棄,膽子反而越養越大,甚至後來在噩夢中,她都能調侃自己了。
如今又得知,他們在明知她並非是他們的親生女兒時,仍舊愛她,無怨無悔為她付出,這種情感,讓玉蘇打心底發暖。
所以,玉家是玉蘇桎梏,也是玉蘇的逆鱗。
誰動誰死。
娑羅今兒這一舉動,已經徹底掀起玉蘇的憤怒。
“欽靈教的。”
玉蘇從陽台上走進客廳,睜著大眼睛,極為默契的配合著管刑巔的話,一口將鍋扣到欽靈頭上。
玉蘇臉不紅,氣不喘,一本正經的道:“去年我們在江省的時候,遇上了欽靈,欽靈見我們不同與尋常人,於是,就是代師收徒,收了我和巔子入門,我和巔子,是她的師弟師妹。”
必需是師弟師妹,她可不想當欽靈的徒弟,假的都不行。
“......!!”背鍋俠欽靈。
欽靈眨了兩下眼睛,咳嗽了兩下,然後臉一板,神情嚴肅地看向那群將目光全投向她的人。
“玉蘇和管刑巔,天生異體,這種體質,不修練簡直是暴殄天物,所以,我代我那仙去已久的師傅,收了他們入門。兩家家叔,應該是沒意見吧。 ”
玉良平,管刑巔:“......!!”
他們能有什麼意見,這都學了大半年了,有意見都晚了。
不過學點本事也好。
那困擾玉蘇、巔子的噩夢和黴運,這大半年好像都沒怎麼發作,隻巔子在過年的時候,受過一點小傷。
杭濤凝眉看著欽靈:“冒昧問一下,欽小姐師承何處?”
作為一個大集團掌權者,華國有些組織他也有所耳聞,不知這在娛樂圈混得風聲水起的欽靈,是不是也是那個組織的人。
欽靈盈盈一笑:“師承就不說了,我隻能說,我師傅曾效力過泰平安保公司。”
妖管局對外宣稱泰平安保公司,這公司在首都也是赫赫有名,因為他接單隻接熟人介紹的單子,其他需要安保的人去找這家公司,這家公司有錢也不掙,一律拒絕。
在某些稍有耳聞的人眼裡,這家神秘的安保公司,是隱形大佬,一般人惹不起。
欽靈賊精,直接把鍋甩到妖管局頭上,反正也不會有人去找妖管局打聽。
杭濤一聽泰平安保四個字,眼中便閃過恍悟。
原來欽靈真是那地方出來的人。
難怪這些年,欽靈在上層圈子走動,那些對她心懷叵測的人,一直查不出她的底細,隻知她身後有人......原來,她身後的人,是個這個組織。
那個神秘組織,誰能查得到他們的事。
弄清楚了玉蘇和管刑巔厲害的原因,一群人就好奇地將欽靈給圍住了。
至於剛才的害怕,早就在欽靈承認當下,就被大家潛意識地拋棄了,誰也沒主動問剛那爬了滿屋子的玩意,到底是什麼。
玉蘇和管刑巔終於把大夥的探究目光擺脫了。
玉蘇輕輕吐了口氣。
可......她擺脫了彆人,卻擺況不了杭飛。其他人都圍著欽靈說話,偏杭飛卻隻關注玉蘇。
“小蘇真厲害......”毫無底線的誇讚聲音,滔滔不絕地在玉蘇耳畔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