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答卻沒有站起來,他飽含熱淚,言語嗚咽:“微臣得見天顏,喜不自勝,不敢不敬。”
“請允許微臣在部落之中傳播陛下的信仰,您就是蒙古右翼的長生天,如此浩瀚的偉力,願你的光輝普照寰宇,庇護您的子民,臣不甚受恩感激!”
能當大明的狗,臣榮幸之至!
馮保緩緩吸入一口涼氣,這廝當真是一大勁敵啊!
但是相對於外邊跋扈的文官們,以及毫無作為沆瀣一氣的勳貴。
司禮監就缺乏這樣的人才。
朱翊鈞緩緩從榻上起身,笑眯眯的看著這位連自己老祖宗都賣給皇帝的人馬。
黑色的皮毛光滑似水,肌肉的曲線中蘊含著人類無法比擬的爆發力。
隻需要披掛上厚重的鐵甲,這些體重接近十噸的人形坦克,足以在軍陣中犁出一條血路。
或許禦馬監裡,需要一支足以一錘定音的軍隊。
“順義王忠君體國,有恭順之心。”
“有此賢臣,何愁大明不興,朕心甚慰!”朱翊鈞指著俺答對馮保說道。
馮保咳嗽一聲,提醒道:“皇爺,可是朝廷和土默特部的賬還沒理清。”
“今年的六足天馬,禦馬監可一匹都不曾收到!”
哪怕是親兄弟,也得明算賬。
陛下不要被這人馬的花言巧語迷惑了雙眼啊!
俺答眼神一亮,起身,悲憤欲絕說道:“陛下,臣冤啊!這些年裡,素來不曾缺斤少兩,今年的份額早已儘數交付,不過求些鐵鍋、鹽巴、茶葉,可容臣陳情!與之當堂對峙!”
就連送來的鐵鍋都是特意打薄的,對他們是千防萬防。
馬價銀是一降再降,鐵鍋和鹽巴、茶葉的價格一漲再漲!
實在是忍不可忍!
事情抬到明麵上,皇帝在上麵看著,難道這些官僚膽敢弄虛作假?
朱翊鈞手中把玩著玫瑰念珠,微微點頭:“大伴,去請一乾人等,朕這裡講究的就是一個公道。”
這些朝堂上的官僚們,在中間不知道貪墨了多少。
中間商,中奸商啊。
馮保樂嗬嗬的離開,走的時候仔細打量著俺答的身軀。
對於將這位人才拉攏到司禮監的心情愈發迫切。
朱翊鈞對身側的殷太監吩咐道:“給順義王賜座。”
殷太監默默做事,俺答誠惶誠恐的接受了。
皇帝能特意根據他們的種族來布置,實在是太貼心了。
在這些的前提下,就是皇帝近乎碾壓和顛覆性的武力。
誰都希望一個強大的人,能夠友善,和睦。
等王崇古和太仆寺的少卿一同邁步,進入乾清宮東暖閣。
俺答汗醒目的身影頓時就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免禮!”朱翊鈞不等他們說話,就直接吩咐道。
這些複雜而繁瑣的禮儀,實在是太阻礙交流了。
森嚴的禮法將人等級分明的劃分出界限。
王崇古一看到這位老熟人,就覺得牙疼。
死是死不了的。
但是大出血,不可避免。
朱翊鈞敲響了大磬,慢悠悠的說道:“朕為你們做主,有什麼冤屈,儘可以再次申訴。”
“但若是出了這道門,這些東西可就一筆勾銷了。”
“日後同朝為官,還需互相扶持。”
“你們可聽明白了?”
俺答汗和王崇古當然表示同意。
朱翊鈞一抬手,一條紫檀木條案被搬到正中。
太仆寺的官僚躍躍欲試,先聲奪人:“你們賣的六足天馬儘是些年老體衰的駑馬,太仆寺每年上百萬的銀子,白花花的銀山,卻隻換來萬匹廢馬!要算賬,你先把去歲的差額補上!”
“血口噴人!”俺答聽的血氣上湧。
“陛下萬勿被小人蒙蔽!”
“我們每歲提供的萬匹六足天馬,挑選的都是最精壯的,瘦弱病駑一概不許,隻拿到二十萬兩銀子,百萬?你莫不是在說笑!貢事的官吏都可佐證!”
這下兩撥人都明白了。
感情中間商在上麵騙,下麵撈。
這朝廷裡麵有壞人啊!
兩人說罷,均是沉默下來,一轉身:“請陛下裁斷!”
王崇古坐在太仆寺少卿的身側,一臉麻木。
朱翊鈞一臉驚奇,轉頭看向馮保:“哦,還有這樣的事?”
“你們兩人各執一詞,莫不是有人借職務之便,以次充好,以謀暴利?”
“若真有這樣的事情,朕一定要除他人籍!”
馮保配合無比,轉而對王崇古問道:“正是,王部堂負責此種事物,你可知道此中詳實啊?”
朱翊鈞笑的十分和善,對著王崇古說道:“想必愛卿一定能為朕解決這個窟窿吧?”
若是解決不了,朱翊鈞不介意在亞空間追究他們的十八代祖宗,這些都是連帶責任人。
九族算什麼,死人都給你撅了。
在這個世界,他有的是手段。
王崇古勉強起身拱手道:“為解君憂,敢辭其勞!”
“善!”朱翊鈞收回來靈能。
俺答汗和太仆寺少卿,欣喜的跪倒於地:“陛下聖明!”
送走了王崇古,俺答汗還是對先前的提議念念不忘。
他指著宮外的怯薛禁衛說道:“陛下,俺們部落的人馬皆願為大明效死,你看,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