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江府。
華亭縣。
徐家規模龐大的建築群位於青浦金澤,占地超過兩百畝,是標準的江南園林。
徐階日常修煉的精舍,便坐落於此。
一片占地近五畝的荷花池,毗鄰著精舍所在。
九曲回廊,水榭樓台充斥其中。
太湖石所做的影壁上赫然寫著: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
但這等清靜之地。
從晨光熹微之時就沒再消停過。
徐家大難臨頭。
依附徐家的眾多門生故吏,都聞風而動。
此刻聚集在庭院內。
“他們這是要乾什麼?”徐坤拿著手下傳遞的消息,神色驚慌的問道。
手下眾人隻把目光看向徐階。
能拿主意的,可不是徐坤這個毛頭小子。
而徐階周身隱隱有寶光閃爍,依舊閉目凝神。
徐坤看的著急,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在修煉:“爹,你說句話啊。”
就在昨夜,上千艘大船載著京營的數萬大軍突然出現。
旌旗飄飄,烏泱泱的人頭接天連日。
龐大的靈光牽引著來自星炬的浩瀚偉力。
將鬆江府沿岸照的恍如白晝。
定國公徐文壁頭頂兜鍪鳳翅盔,身騎一匹照夜玉狻猊馬,引上萬人馬,抵達鬆江口岸。
按照規矩,定國公本該派人來拜會。
結果定國公連個招呼都不打。
上岸就查辦了鬆江的碼頭和船廠。
大有一副要常駐的樣子。
徐階緩緩運氣收功,眼神中充斥著麻木:“到底是老了,讓一個毛頭小子騎到頭上耍威風。”
“太嶽的態度你們已經看到了。”
“這次,沒有轉圜的餘地。”
這樣令人絕望的話題,底下頓時按耐不住。
“徐老先生,咱們總不能這樣引頸就戮吧?”
“左右不過一個死字,何不痛快一些。”
“大不了,咱們轉投混沌去。”
“絕不能受這鳥氣。”
鬆江知府衷貞吉立馬起身。
他火急火燎的跑過來,可不是為了聽徐階說風涼話的。
這些人沒有親族,居然還妄想著投靠混沌。
他可是有九族的啊。
“徐閣老,你得想想辦法啊!”鬆江知府衷貞吉說道。
群情激奮。
逼著徐階拿出一個說法來。
“夠了!你們鬨夠了沒有。”徐坤拍案怒斥。
眾人劍拔弩張,絲毫不見緩和。
得意時,看在徐階的麵子上,給你點顏麵。
現在生死關頭,眾人乾脆無視掉色厲內荏的徐坤。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徐階伸手安撫在座的諸位。
徐階的態度非常奇怪,他好像胸有成竹:“我大明朝如日中天,要是想做些大逆不道的事情,無異於螳臂當車。”
“陛下乃天生聖人。”
“但大明的天,卻不止一個。”
徐階悄然觀察眾人的神色:“我們去投忠孝帝君。”
堂下鴉雀無聲,或許是這項決議給他們的震動太大。
但嘉靖的餘威到底是有點的。
誰說飛升的皇帝就不是皇帝了?
大不了將牌位擦一擦。
重新抬出來供著。
大明第二帝國就在眼前啊。
鬆江知府衷貞吉卻不以為意。
當初願意隨嘉靖一同離開的人,早就走了。
他們不就是貪圖人世間這點享受,才留下的嗎?
半響沒有人說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好了,諸位都回去考慮一下吧。”徐階出聲打破了這個局麵。
鬆江知府衷貞吉麵上欣喜,實則叫苦不迭。
剛靠上徐家這艘大船。
結果人家轉眼就要跑路了。
徐階不動聲色,目送眾人離去。
徐坤沉思片刻,思緒豁然開朗。
父親不愧是父親,這一招誰也說不出個不是來。
“父親,你原來早就有此打算了嗎?”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啊。”徐階神色晦暗不明,表情凝重:“為父還要你去做一件事。”
“衷貞吉此人不可信。”
“將事情處理的乾淨一點,明白嗎?”
徐坤了然:“父親放心,兒子親自去處理。”
送走了徐坤。
徐階轉身看著精舍中供奉的三尊神位,恭恭敬敬的上了三炷香。
看到青煙直入青冥,徐階這才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