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定向走了。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
但親曆者卻久久難以忘懷。
蔡國熙周身的靈光在高頻閃爍,內心波濤洶湧,心靈的痛苦訴諸於現實。
對耿定向的結局,這種巨大而懸殊的落差,他感到無所適從。
一介大儒,理學宗師走的悄無聲息。
呂芳抱臂在側,手執拂塵狠狠地敲在蔡國熙頭頂。
“杞人憂天。”
“聖人以若辱若愚而大白於天下,有披褐懷玉之德。”
“寒暑十一載,不過彈指一揮間。”
“何必耿耿於懷,得失榮辱,耿定向早已放下。”
“你卡在丹境數年不得寸進,難道不知丹境素有渾然天成之說?反倒汲汲於名利。”
“你把自己看的太重了。”
大明的每一次犧牲都是有價值的。
晦澀的靈能中包含著極大的惡意,如當頭喝棒。
“請呂公教我。”蔡國熙躬身作揖,虛心請教。
聞道不分先後,蔡國熙的求道之心從來不曾斷絕。
呂芳大慰:“若能當下頓悟,也不失為良才美玉。”
“你且隨我來。”呂芳將拂塵插在腰間束帶中,粗布麻衣的灰色道袍。
這已經簡單樸素的過分了,一點也不像一位大權在握的大貂璫。
蔡國熙摸著腦袋,對著無字碑躬身行禮後,轉身跟著呂芳一同離去。
青石斑駁的台階上,兩個人身形逐漸遠去。
還是熟悉的密室,這裡曾是耿定向閉關的地方。
一顆巨大的夜明珠鑲嵌在密室頭頂。
牆壁上星羅棋布的分布著無數流光溢彩的寶石。
呂芳四下打量,滿意的點點頭:“坐上去。”
蔡國熙看著呂芳翻箱倒櫃收拾東西,他略一遲疑,坐上了房間正中的蒲團上。
呂芳關上了密室的大門。
直到此刻。
蔡國熙很快的適應了黑暗,他看到了星空。
呂芳肅身站在前方:“我們所做的一切,不會為世人所知,更不會有明文記載。”
“你或許會像耿先生一樣悄無聲息的死去。”
“你可願?”
大道就在眼前,蔡國熙毫不猶豫:“固所願爾。”
年輕人或許不知道自己究竟答應了什麼樣的條件。
但憑借本能,他選擇了這條道路。
呂芳小心翼翼的掏出一板金磚,上麵用篆文銘刻著細密如麻的文字,他雙手捧著放到蔡國熙手中。
“好,你且照著此書向神皇發誓。”
蔡國熙將上麵的文字儘收眼底,初時不覺詫異,但少頃他愕然無比的發現,自己居然記不住?
那些文字如同活物,在心中轉瞬即逝。
“此乃天書,也是當今聖天子的部分真名。”
蔡國熙雙手顫栗,仿佛感受到了最深沉的惡意,這就是大明所守護的秘密?
這年頭,知識是有門檻和代價的。
每一分知識都意味著力量。
蔡國熙原以為神皇在上是一句恭維,卻不曾想到,這就是真相。
“當今陛下,是神祇?”
原來魂歸王座不是一句口號。
而是最深沉的祝福。
呂芳緩緩收回雙手,攏在寬大的袖袍中,手指按在一柄短劍上,麵無表情:“祂是人的神,也是大明的皇帝,是九州萬方的君父,是至高天的混沌之神,更是酆都的陰天子。”
“現在,向著神皇起誓。你將永遠保守秘密,至死方休。”
呂芳手中之劍嗡鳴顫動不已,他伸手一抹,金色的流火舔舐著尖銳的劍鋒。
毫無疑問。
要麼,發誓。
要麼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