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供奉諸神的牌位中,皆在悄無聲息發生改變。
所有明文記載的曆史亦然如此,千年不曾更易的竹簡,雕刻於青銅器皿上的篆文,藏書家的收藏,紛紛為之一變,就像他們本就是這幅模樣。
如太一諭令,深深的刻於大明近兩萬萬生民的記憶中。
正在執筆書寫的史學家王世貞也悄然寫下這個略顯陌生的名號。
寫下皇帝乃太一降世,天增授皇帝泰元神策,周而複始,敬拜太一。
隻有張居正在短暫的掙紮之後,仰頭望天,默默放棄抵抗。
張居正停筆望向窗外,毫無異色。
譚綸驚訝的抬頭,渾然未覺:“太嶽?”
張居正轉過身來,任由這份記憶根植於腦海:“無事,繼續。”
悄無聲息之間。
連帶著部分屬於嘉靖的香火,也被皇帝掠奪性的拿走。
大明大半個疆域都覆蓋在皇帝的靈力範圍之內。
至於萬壽帝君,那是誰?
真不熟。
偷渡離開至高天,逃亡海外的嘉靖皇帝,其棲止之所正是大明的傳國玉璽。
這一行人俱是舍棄了肉身,飛升天外。
離開了鬆江府,一路逃至呂宋,依舊是心驚膽顫。
幸好當今皇帝幾乎是漠視他們離開。
重新回到現世,可謂是苦儘甘來,但哪怕看在朱翊鈞的麵上,嘉靖這位大爺他們依舊得頂著。
此刻,黃錦等人正無奈的看著玉璽在精舍的龍床上暴跳如雷:“真是朕的好聖孫啊,王守仁那廝,還說什麼好聖孫可保萬世,滿口胡言。”
祂居然乘火打劫!
嘉靖皇帝破大防,也就當年被海瑞指著鼻子罵他家家皆儘時的心情有的一拚。
一半的疆域沒了他的香火,被生生抹去,他的心在滴血。
掌管信息的權柄,就是如此豪橫。
“皇爺啊,不就是些香火嗎?何必呢。”張驄立於左右,無可奈何。
在他們看來,香火毫無意義,皇帝不過是在享受被人供奉的樂趣。
嘉靖氣急,朕是來和你們講道理的嗎:“叫嚴嵩來!叫嚴嵩來!”
夏言已經閉目凝神,他表示一點兒也不想摻合,甚至任由朱翊鈞在自己的記憶中塗塗抹抹。
這是皇帝自己家裡鬥法。
他可不想攪入其中。
而他們藏身之地,就在大明的呂宋島上。
呂宋總督府的總督是當年假死脫身的嚴嵩父子,隨著嘉靖的歸來,所有人都安定了不少。
朱翊鈞威勢太盛,即使是遠渡重洋,他們依舊不敢絲毫不敬。
都說忠誠不侍二主,在他們身上嘉靖的痕跡太重,後麵的皇帝要用,也不儘如人意,索性離開朝堂,亦或者如嚴嵩二人假死脫身。
而在場的所有人,都用的是玉俑之身,以和欽天監那批人做出分彆。
雖然一方選擇大明,一方選擇了嘉靖。雙方卻是藕斷絲連,不曾徹底斬絕。
但這番話對接連遭受重挫的老皇帝是沒有效果的。
先有海瑞珠玉在前,一封治安疏送皇帝飛升。
後有徐階出類拔萃,給老皇帝的一記慘烈背刺。
更有朱翊鈞大義滅親,褫奪香火。
窗外陷入寂靜。
眾人皆有所感,紛紛側目。
這時,一位身著蟒袍,精神矍鑠的老人掀開珠簾,緩緩入內,微微躬身:“臣嚴嵩,參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