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通身濕透,攜著股難掩的泥水腥,欲跨步越門檻入堂屋,腳踏半空,見屋內二木棺又轉身退卻,足尖抵於石磚側喚道,“阿耶。”
村長忙笑,“琰三兒近日頻頻夢魘,故留些符水予他祛邪避災。”
琰三兒不曾見仙姑‘求雨施法’,接過將近滿盞的符水,捧著瓷盞猶豫一陣,伸長了舌頭嘗嘗味兒才緩緩飲儘,才進了堂屋。
他眼神流轉一圈,分彆落在駱美寧與伊三水麵上,嘴裡卻朝村長問:“阿耶,可還有?”
琰三兒短衫胡須之上積雨齊落,轉眼便浸濕了堂屋地。
村長忙聲指責琰三兒不懂規矩,又請駱美寧、伊三水入座休養,“這雨勢頗大,隻怕半日不歇,泥路難行,二位仙姑不妨在介某家暫住一宿,明日雄雞報曉時再回觀中。”
駱美寧正愁無時機出逃,忙趕在伊三水答話前應下,“可。”
伊三水默許,亦不出言反駁。
做戲索性做全套,駱美寧又知會村長派幾人夜間於暄芳老嫗家守靈,直至棺木下葬入土。
為求心安,她又給擺著水缸那屋木門落了鎖,黏貼封條,叮囑旁人此屋邪氣彙集,恐再生鬼怪,莫有人能入。
落鎖時,缸內老嫗探出半截身,枯槁之手緊扣缸外壁,口中如嘔淤血,兩灰瞳緊盯門縫,比那仙鬼更可怖。
可惜她與缸中水僵持良久,最終仍被拖拽歸位。
聽過暄芳老嫗家事,駱美寧隻歎可憐之人有可恨處,惟願老鬼放下執念早去早脫生。
......
一切辦妥,村長令琰三兒再入雨幕借來兩把油傘,予兩位仙姑遮身。
酉時過,二人領著仙姑歸家。
村長家位於坳頭、坐北朝南、前後通透、毗鄰土地廟。
較暄芳老嫗家多出一屋,圈地廣數丈,隻是家中三代同堂,竹籬之內卻無人跡。
雨勢不見頹,兩柄油傘紙被層積雨壓彎。
村長快步迎駱美寧、伊三水入內,領到往日向陽的正房裡。
這裡桌凳床櫃俱全、擺放齊整。
他恭敬解釋,“家中婆媳領著孩子往次女處小住了,委屈二位仙姑在此將就一夜。”
祖師觀中立規過午不食,村長或是與黃假道有些交情,知曉規矩,也不說什麼晚膳,隻命琰三兒去灶房打來桶熱水,孝敬給仙姑淨身。
一番事罷,他又領著琰三兒去召村中男眾去暄芳老嫗家守夜,隻等下葬。
折騰下來,村長家裡便隻留了駱美寧與伊三水兩人。
濃雲彌補、雨幕遮天,窗布被淋透。
主屋內暗沉沉、黑黢黢,僅能依稀辨彆對方的瞳仁。
伊三水於屋外放下背簍,摸黑燃起桌上油燈,將桶挈入屋內,“你散發濕透,先用水罷。”
瞅到伊三水腳邊亦被雨水淋透的袍角,駱美寧揣著鬼神鑒直犯愧疚:人家亦是一黃花大姑娘,祖師觀內外皆對她照看有加,自己若帶著這些‘法器’一聲不吭地逃了,伊三水回觀該如何同尖酸刻薄的童雅芝交差?又是否會被歸觀的黃假道驅趕至觀外?
......這年歲,暄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