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板術法’囊括道士的一言一行,恰當的‘謊言’是必備技藝。
於是,半真半假地敘述:“本道...亦生於顯赫的官宦世家,且雙親於盛京皆曾留有佳名。”
尹錦素稍稍頷首,該是正在聆聽她所說。
“可惜,因一些瑣事,雙親離心、爭吵不斷,逾年愈烈,遂合離。不月,父親再娶,不年,母親鬱鬱而終。”
尹錦素忽地抬起下巴,盯著她看。
駱美寧不懼,神色坦然:“彼時與我而言,宅院深似囚籠,我便偷跑離了家......”
“偷跑離家,便當了道姑?”
駱美寧輕笑,“偷跑離家,被江湖中人當做逃難的小男孩,撿入一派宗門。”
尹錦素啞然,她微張著唇,攏著眉頭,也不知是豔羨憐惜,還是嫌棄不解,“你還會武?”
“資質不佳,雖跟了個好師傅,可拳腳施展間總不得要領,多受同門嘲諷...幸而...”
“嗯?”
“幸而同門師兄待我頗好,一如親母,又有彆於親母。”
駱美寧雙目微亮,似有星屑灑入,“他身手頗妙,是宗門魁首…平日耐心教我習武、為人,我無以為報,便將女兒身之實偷偷訴與他聽…每日天未亮便起,為他采晨時甘露、恰綻野花。”
尹錦素眨眼,晃了晃她的胳膊,“然後呢?”
“他仍待我頗好,甚至幫我多般掩飾身份——女郎覺得師兄可是…心悅於我?”
“自然。”
駱美寧隱去淺笑,她捂臉抽噎兩聲,“我也這般想,隻可惜,師傅病故那年、正當我以為他會同我一生相依之時,宗門來了個新人,大方明豔的女郎。”
尹錦素不答,她恍惚猜到什麼,有些鬱鬱寡歡。
“那女子天縱之資,耀目非凡...我深感危機,便趕早拉著師兄訴了衷腸,可他說,他待我如親妹。”
尹錦素攥緊了拳頭,啐了聲:“就知道。”
“更可恨的是,那女子挑不出錯處,平日待我頗好,從不調笑於我、甚至趁我來癸水時為我熬薑湯暖身,這讓我如何怪罪她?”
“此後,你便做了道姑?”
駱美寧搖頭,“此後,我出宗門,四處遊曆,扮男裝、當貨郎,甚至做過些偷雞摸狗的事......饑一頓飽一頓,逃過難、摸過穀,最後發現,人世多般,本就苦樂雜陳——隨後選了個最適合自己的行當,便是道姑。”
她端詳著小姑娘的神情,見她分明滿臉都是篤信無疑,又道,“雖在習武一事上無甚天賦,可相麵卜卦、法事驅鬼、唱念做打,如此諸般不僅能學會,更得本道之心的是,本道樂在其中。”
“想通後,師兄什麼的,不過是本道類似習武的一次嘗試,無緣無份,便也罷了。”駱美寧笑,“再者,他本耀目,心悅過此種人,也不是什麼醜事。”
秋風卷入,菊香襲來。
尹素錦一雙唇清淺地翕翕合合,她默了片晌,忽道:“叔父他,給我定下的哪戶人家?”
“昭王有言:芝蘭玉樹,是個君子,定配得上女郎。”
“甚好。”尹錦素下了臥榻,穿好鞋,碎步走到梳妝台前的漆器小盒邊,“此前,有些話無人可說,還望道長保密。”
駱美寧卻又拉住她道,“本道父母本也家室相合,卻未落得善終。夫妻之間,還需性情和合,才能相互成全,夫家如何,還望女郎三思而行。”
尹錦素定定瞧她,“自然如此。”
“昭王算是通情達理,女郎若通達了,再與他論,總會挑到好人家。”駱美寧拱手,“至於與女郎之間,本道自是謹守諾言,不會泄露半分。”
駱美寧又拱手,她往包袱裡掏了掏,翻找片刻,摸出團油紙包。
“這是?”
油紙包被短匕裁開,露出其中悶黃的粉末。
駱美寧擰開廂房內饕餮狀香爐的腦袋,將粉末與尹錦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