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貼近了昭王案桌下的腿,又磕頭道,“她年歲小,不知事,求主上念在你二人血親一場的份上,饒她一命,唯令暗七謝罪便是。要殺要剮,淩遲車裂均可。”
昭王自漆木椅起身,闊步繞行案桌之前,於暗七身側垂首,低聲道:“抬起頭來。”
暗七不敢再有違抗,“麵容不堪,還望主上勿驚。”
言罷,他抬起下巴——雙目放空,眼眶發紅,麵如死灰,印堂處血漬淌落,墜入黑沉沉的掩麵布巾。
昭王抬手去撕了暗七的蒙麵布巾,四目相對之下,他道:“本王能予你一條出路。”
暗七不曾眨眼、不追問真假,隻將舌尖緊緊抵住上排齒尖的毒囊。
“本王予你一條出路,要麼與她同死,要麼共生。”
半晌,暗七緊繃的腮幫鬆了些許,他答道,“暗七配不上。”
昭王凝視他許久,忽而擺首,“早知如此,何必當初?遲了。”
末了,他又找補道,“你且應本王一事,若事能成,本王予你自由身。”
暗七眸光微閃,“當真?”
少頃,又恍覺自己失言,“還請主上吩咐。”
昭王自袖中摸出一隻半指大小的瓷瓶,“我府上、暗衛之毒,解藥每旬服一丸便可緩解疼痛...若超量服食三丸便七竅流血而亡——可,若一次服下七丸,嘔儘體內毒血便能痊愈。”
言罷,他將瓷瓶收回袖中,“改命方已訴予你聽,本王有諾、定不食言。”
“若事不成,何如?”
“你死,她生。”
暗七又咣咣鑿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昭王退開二步,看向案桌後、白牆上垂墜的畫像:“莫再磕了,到底是父王母後訓著長大的,這般模樣、實數難看,若被人知曉,還當我苛責下人。”
暗七直起腰杆,“是,主上。”
“此次返京,你隨我同去。”
“諾。”
“至於錦素,便給她個交待吧。”
昭王脫下外裳,朝暗七扔去,“吩咐下人通傳,請她來敘。”
箋園。
入夜,尹錦素引燃了獸腦中的安神香。
正準備安息,卻被丫鬟來話:昭王於書房等她一敘。
憶及昨夜夜深,昭王似忽而夜起,前院燈火通明;待她湊近前去,又被他厲聲懼色地嗬斥了小半刻鐘,嚇得人魂不守舍。
今日又尋道姑來與她訓話...忖度著,尹錦素隻當是與她聊些未來親事。
更了衣,便領著丫鬟施施然前往。
及至書房,身後隨侍丫鬟照例被攔住。
尹錦素獨自入內,越過屏風,卻發覺其中並無昭王身影。
非但空無一人,且燭光暗淡,案桌兩側火盆不曾引燃。
她單個人影斜飛牆上,被燭光映得影影綽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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