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一摸,兩頰皆燙得厲害。
是啊,自己若真是死了——她該怎麼辦?
趁早娶入王府,便是令她守活寡;如是來不及予以名分就入了土......真讓她當一輩子的道姑嗎?
雖有陰陽眼加身,卻也危險至極。
這年頭,哪有什麼她這般年少靚麗的女黃冠在?
住觀的,莫不是幼年便投身其中。
名作道士之徒、實乃道士之子,算卦相麵無一不精,最要緊的,是隻能行些奉承事,吃百家剩飯。
要麼便是些年逾不惑,近知天命的婦人,被世事逼得無奈,遂遁入其中。
他母後丹珠,自小時便是女黃冠,若非嫁予父皇,年老時定孤苦無依…更莫言亡後能任鬼差一職了。
心事重重。
輕悄悄回了屋,大堂裡的燈盞也似知事般一並滅了。
丹珠嘴上這般怪罪,可也不曾分尹淼個空餘房間。
入廂,他還未張嘴,駱美寧便迎了上來。
她麵上掛著輕笑,微微歪著腦袋看他:雙目狸貓般圓圓睜著,唇瓣還泛著瑩潤的光。
“哥哥?”駱美寧眨了眨眼,討好地叫,“怎麼了?你娘親尋你?”
方才,丹珠將些隻言片語刻意擾嚷出來,尹淼當她大抵聽到了些:
問及媒聘嫁娶時,他不曾正麵應答——唯恐駱美寧是心裡藏了憂慮,又不敢直言,才收了此前的明媚恣意。
尹淼不由憐惜,勸道,“妹妹寬心,若萬事順遂,定令你風光無限地過門。”
心中惴惴,什麼叫萬事順遂?什麼又叫娶她過門?
彼時,駱美寧雖悄摸摸湊過去聽了,可傳入耳的聲兒均悶得厲害,尚不明晰,
唯能透過門縫瞧他二人唇齒變化——他話本就稀少,‘女門鬼’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身子擋了他的大半張臉,瞧得是一頭霧水。
隻知他,去時似不耐,回時麵若冰霜,大抵風雨欲來。
更仔細揣摩他的神色,竟瞧出幾分歉疚與無奈。
大抵是一時福至心靈,駱美寧忽而瞪大了眼:莫非,莫非他才知曉自己是陰陽眼?
他的‘門鬼’娘親,這時才將自己能目視鬼怪之事告訴他?
此前種種親密與甜言蜜語......難道,不是在作假?
好家夥,真心悅她呀?駱美寧掩麵輕咳,恍惚間,心火燒得熾熱。
她又喚了一聲,“哥哥。”
“嗯?”尹淼應了句。
他錯開腳步,行至房中茶桌邊,於圓凳傾身坐下,欲同她拉開些距離——靠得近了,周遭皆是誘人的吐息。
“你為何扮作九千歲?”
尹淼眉尾低垂,眉心攏起道道溝壑,雙唇微微翕闔,欲言又止。
‘等候一個時機謀逆’:頗不高節清風的應答,簡直羞於啟齒。
難怪她罵自己偽君子,一語道破他的真麵孔。
駱美寧又燃起一根燈芯,並做一處扭了扭,火光漸亮。
再瞧尹淼,方知他人很是煎熬:平素清朗明麗的眸濃沉如墨,薄唇深抿、雙頰凹陷、下頜緊繃,整一副苦相。
可憐兮兮的,更惹她憐愛。
愈發確定了心中所念。
思及方才吻都吻了數次,倒也不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