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從不……(1 / 2)

“沒必要交接,你們一個部門都去吧。”

慕彥欽一開口,慕彥禎整個人都愣住了。

“大慕……你的意思是……”

“研發部這些年都沒怎麼放過假,這次我給你們放假,好好休息一下,集體出國玩一圈吧。”

“整個研發部?全部放假?”慕彥禎頓時覺得自己肚子疼。

“嗯。”慕彥欽風輕雲淡,研發方向本來就是他定的,他很清楚研發部的重要性。

“好,我知道了。”慕彥禎點點頭。

心中暗道,慕彥欽果然是那兩位的孩子,哪怕這些年,從來不過問生意上的事,一出手依舊是殺伐果斷。

慕彥欽這是在宣告,他對研發部的絕對掌控力啊。

“有護照的就跟你出國,沒護照的就讓他們在國內包團旅遊。”慕彥欽隨手簽了一張條,憑條可以去領出差卡,出差卡裡的錢可以直接刷,一般要江家高層才能申請。

“好。”慕彥禎接過那張條,什麼都沒有多想,轉身就出了門。

隻要財務部那邊批條,毫無疑問,就是江雪允許慕彥欽這樣做,所以慕彥禎不會特意問江雪。

就像慕彥禎說的,無論如何,慕彥欽都是江雪的兒子,在江雪表態之前,支持慕彥欽,就是支持江雪。

不論物質生活多麼豐裕,寄人籬下就是寄人籬下,即使江雪性格再好,慕彥禎也弄得清楚自己的身份。

站在江雪和江雪的兒子這邊,他這輩子肯定過得輕鬆得多。

很多時候越是難聽的話,越是讓人討厭的道理,越是有用。

識時務者為俊傑。

不識時務者,大部分都沒辦法留下來。

看著慕彥禎離開,慕彥欽垂下眼,繼續處理手中的事務。

江雪是個深情而無情的人,他作為江雪的兒子,亦是如此。

江家,其實賺不賺錢無所謂,畢竟江雪和慕彥欽都不靠江家的產業活。

相比於成為身上的贅肉,任其腐爛,江雪敢割肉,慕彥欽敢下刀。

看著手中一塊錢一支的中性筆,慕彥欽真的不覺得,這筆和幾百萬的筆有多大區彆。

作為一支筆,能寫東西不就好了嗎?

人一生,自己滿意不就好了嗎?

此時此刻,江雪一個人站在豪宅裡,不開燈。

她一邊喝酒,一邊回味自己的人生。

她十三歲之後就沒下過一百斤,一輩子都算不上什麼窈窕美人。

她二十三歲後幾乎除了唇膏和眉毛,沒有畫過妝,也和雍麗無關。

她曾經愛華服,她在江家的時候,她有一層樓的衣服,光是穿裙子,她可以三年不重樣。

她曾經附庸風雅,買下整段的沉香木,刮一刀四千。

她有最貴的鞋子,但是她喜歡光腳。

她有一櫃子珠寶,但是她隻帶木質香珠。

她在十七歲的時候,發了瘋一樣喜歡往外跑,喜歡街頭裝酷的小男生,卻被人不屑一顧,把她當成提款機,還在背後說她不夠漂亮。

她在十八歲的時候,光著腳,穿著睡衣,參加了自己的成年禮。

她在十九歲的時候遇見慕南鬆,她一看就知道,這個男人,和那些小混混差不多,都是會騙女人的渾蛋。

她在二十三歲嫁給慕南鬆。

慕南鬆給了她更大的衣櫥,更多的珠寶。

“雪,說,你會給我生孩子,說你會給我生很多很多孩子。”

彼時,慕南鬆掐著江雪的腰,逼著她承諾。

二十七歲,江雪已經生下兩個兒子,她懷了第三個孩子,但是她的身體早已留下了不可修複的傷。

她想了很久,如果她死了,她兩個兒子,必然會被慕南鬆拋棄。

所以她自己約了號,把自己的第三個孩子供奉在心口,決心再也不生孩子。

江雪二十八歲,慕南鬆捧的女明星上門逼宮,打了江雪一巴掌。

江雪二十九歲,那個女明星生下孩子後拋棄,江雪抱養了那個女孩,那時候,江雪已經養了慕南鬆七個私生子了。

她婚前到婚後,慕南鬆的孩子一個接一個。

江雪三十一歲的時候,季明宇回來求她,說要娶她,說了當年的種種。

可是江雪已經走不了了。

她走了,她的兩個兒子就完蛋了。

她折了十一支黃百合給季明宇,從今往後,不複相見。

從頭到尾,她和季明宇,甚至不能看彼此一眼,因為慕南鬆就在旁邊。

他可以有無數女人,但是他不允許江雪身邊有除了他以外的男人。

江雪三十五歲,在大學被學生告白,慕南鬆把江雪關了一個多星期,直到腳踝的鎖鏈把她的皮肉磨得血肉模糊。

江雪三十八歲的時候,那個學生死了,死在海外,死在一個肮臟的街口,死於艾滋病,死於興奮劑過量。

曾經的天之驕子,最後如同路邊的野狗。

慕南鬆抱著江雪,在那個肮臟的街口,逼著她叫老公,逼著她求他。

最終江雪麵無表情,一語不發,那個學生被拋屍海中。

江雪永遠記得那一天,她跪在那個街頭,慕南鬆在她身後的笑聲。

江雪從那以後,再也不打扮,她甚至討厭彆人說她好看,討厭彆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江雪四十一歲,慕南鬆給她買了一座島,她一絲不掛地站在島上,看著慕南鬆叼著雪茄在礁石上釣魚。

“光是我們兩個,好像有些無聊,你說要不我們再找一些人吧。”

“隨便你。”

江雪那一次投海了。

可是她沒死成。

慕南鬆斷了她三天淡水,她幾乎死在那裡。

江雪四十五歲,慕南鬆找了她朋友,看著朋友跪地相求,江雪第一次和慕南鬆提了離婚。

一輩子身上沒有疤痕的江雪,被慕南鬆在身上紋下了自己的姓名。

“遷延蹉跎,來日無多,二十麗姝,請來吻我,衰草枯楊,青春易過。

真美,我見過那麼多女人,雪,唯有你,比雪還純潔,唯有你,全身上下,沒有半點疤痕斑駁。

你就是雪,是最純潔的完美,就該隻屬於我。”

在江雪眼裡,那就是屠夫給豬打下的烙印。

她用玫瑰花枝,插入左耳的耳道,但是她終究沒死,隻是左耳失聰。

江雪四十七歲,她被壓抑到發狂,親手剃光了自己的頭發。

慕南鬆這才意識到,江雪已經受不了他了。

“要怎麼樣你才能放了我?我隻是不想和你待在一起,隻要可以離開你,你要什麼,都可以。”

“你死也彆想離開我。”

於是江雪對慕南鬆笑了。

她炸了慕家一間屋子,在把刀刺進慕南鬆胸口之時,被他扭斷了手骨。

終於,江雪四十九歲,她重病,慕南鬆鬆口了。

“隻要你活下來,我讓你去外麵住,我不會去煩你。”

江雪熬過了重病,在慕彥明打傷她之後,理所當然地搬了出去。

可是江雪真正得到自由,隻有這幾年。

因為慕彥欽,因為慕彥明。

因為她自己!

後悔嗎?

她明明是江孝義的掌上明珠,她明明有愛她的人。

借著窗外的微光,看著鏡中的自己,看著那屈辱的烙印,江雪舉杯。

“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