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祖父,江瑤鏡從來都是有話直說。
看著孫女一臉淡漠地說著和孫婿沒有感情,江鏖心裡一個咯噔,有心想說夫妻就算不能舉案齊眉,到底還是有些感情才好維係。
可轉念一想,程家之所以願意將第一個男丁上江家的族譜,無非是為了自己身後的利益關係罷了,這樁親事,從一開始就摻雜著大量的利益糾葛。
這樣的感情,確實不要也罷。
小月亮這樣清醒不為情困,說不得能走得更順。
“隨你吧,隻要你想得開,隻要你覺得沒問題,我也不多說什麼。”江鏖還是不忘囑咐,“總之你記得,祖父一直在你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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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瑤鏡點頭,想著他剛才還想敲自己腦袋,直接往後一靠,冷著一張俏臉,“我的事說完了,說說您的,我不信這南疆大勝的消息您不知道,怎麼好些天過去了,都沒給我傳個信?”
“玩什麼去了?”
“你個小丫頭,你還審上/我了?”江鏖不僅不回答,還試圖倒打一耙,“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為了那程星回,你都開始凶你祖父了?!”
江瑤鏡:……
她直接冷笑一聲,抱胸,“說吧,你又因為什麼熱鬨把我給忘了。”
江鏖:……
祖孫間就不該太親密太熟悉,打個馬虎眼馬上就被戳穿了。
“咳。”江鏖清了清嗓子,試圖蒙混過關,“這勝仗的消息是回來了,大軍何時回京還是未知數呐,我是想著有個具體日子再告訴你的,真的,祖父可從不騙你,也一直惦記著你的。”
“嗯。”江瑤點頭,再問:“所以到底是什麼熱鬨?”
江鏖:……
小丫頭長大了,不好騙了。
麵對著江瑤鏡清棱棱的雙眼,江鏖癟嘴,到底說了實話。
“真不怪我,這太和殿都見血了,劉問仙那個老匹夫都被人抬下去了,一腦門的血,這戲可太精彩了。”
劉問仙?那不是宰相嗎?一國宰相被人抬了下去?
江瑤鏡杏眸一睜,也顧不得還在佯裝生氣了,身子前傾,急急問道:“怎麼回事,誰這麼大膽子讓宰相見血?還是在太和殿上!”
“秦王咯,除了他還能有誰?”江鏖脫口而出的名諱讓江瑤鏡熟悉又陌生。
秦王,不是被傳了兩年的紈絝浪蕩子麼?
紈絝有能力在太和殿把一國宰相送下去?
這兩者有關聯?
見孫女一頭霧水的模樣江鏖才回過神來跟她解釋,“你沒上朝不清楚,這秦王當初從戰場下來的時候,染了個頭痛的毛病。”
“特彆是早起時,最初最嚴重那段時間,早朝時,皇上都是輕聲細語的。”
“誰都不敢刺激他,生怕他控製不住。”
他掰著手指頭數了數,“大齊開國兩年,太和殿上見的血剛過五指之數,卷卷有他名。”
這好像不是什麼值得自豪的事?江瑤鏡抿唇,這話聽得,讓人實在不知該如何評價。
“到底是個什麼病症?”江瑤鏡很好奇,“這已經兩年,宮裡能讓天下名醫聚集診治,還沒好麼?”
“早就好了,最多半年就好了。”江鏖也壓低身子小聲道:“後麵這一年多,每每有皇上太子不好開口的事件,都是秦王發瘋解決的。”
“哪裡就那麼剛好呢,每次都踩準了?”
“最多半年,早就醫好了,現在是裝瘋呢。”江鏖說得篤定,又再度坐直了身子。
裝瘋?
戰功赫赫的秦王殿下,不止在外麵被傳成了紈絝浪蕩子,還要在朝堂上裝瘋?
江瑤鏡不覺得好笑,隻覺得可悲。
當然,秦王殿下,親王之尊,還輪不到自己來可憐。況且,皇室的政治博弈從來不是非黑即白,不到最後一刻,永遠不知勝利者是誰。
她隻是為曾經那位,在戰場廝殺拚搏的少年將軍不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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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不是剛傳來勝利的好消息麼,皇上正是高興的時候,這時候吵什麼?”心裡不太舒服,江瑤鏡索性換了個話題。
江鏖沒有發現她短暫的異樣,見她好奇,索性說了個全。
“就因為南疆的問題。”
“這次大勝是拿回了閩越而已,整個南疆還早著呢。”
“偏偏那群隻知道之乎者也的文臣,一頓嘰嘰歪歪就想把閩越放了,說那片地山林眾多,幾乎沒有耕地,收回來後都覆蓋不了這兩年的軍餉,還不如放了,還能在南疆得個仁厚的名聲。”
“這是誰提的?”江瑤鏡坐直身子,不可思議道:“都打兩年了,現在說要放?那這兩年的花費,誰來承擔?還是說他想學前朝那所謂的聖人,用將士的性命和全天下百姓的血汗錢來成全他一個人的名聲?”
“誒,巧了!”江鏖眼睛一亮,“秦王的反應和你一樣,甚至說辭都差不多。”
“不過秦王更狠,直接給他扣上了賣-國的帽子。”
“還能是誰,劉問仙那個老匹夫唄。”即使人不在眼前,江鏖還是翻了個巨大的白眼。
新朝初立,不齊心協力乾出一番大事業,非要暗搓搓的挑文武對立,那老匹夫無時無刻無所不用其極的在想著如何壓製武將。
唉。
秦王怎麼就隻踹了那個馬前卒呢?
隔山打牛的傷害到底有限,那一腳若是紮實踹在劉問仙身上就好了。
就秦王曾經萬人屠的武力,一腳絕對能送劉問仙去見他的太奶。
“不過那老匹夫用心險惡是真,指出問題核心也是真。”江鏖歎了一聲,接著道:“閩越啊,蠻族眾多,十裡不同音百裡不同俗,從不說官話,根本無法教化。而除了靠海,竟尋不到其他優點。”
“以前他們無糧是來搶掠我們邊城,這收回來了,朝廷還得支援。”
“若遇到年景不好的時候,自然是先顧著自己百姓,那邊得不到援助,還是隻能搶。”
“最主要的,看不到回報。”
“收回那邊,朝廷隻能一直貼錢。”
“這幾□□上都在爭論這事,打了好幾架了,比菜市場還熱鬨。”
對於南疆閩越,江瑤鏡知之甚少,隻在書上些許看過寥寥幾句,自然不會隨意發表意見,不過她深刻認同一個道理。
“這世上就沒有無用的東西,它既存在,就有它存在的價值。”
“沒有無用的地,隻有無知的人。”
因為無知,才會覺得無用。
這話說得江鏖眼前一亮,很快又繼續低沉,是人無知又如何呢?看不到收益和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