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臻目送寧可走進酒店旋轉門。
她應該不會願意被他發現,所以他也裝作不知道。這姑娘看著漠然,內心柔軟熱烈得不行,也脆弱得讓人心疼。
第一次碰到,她把公交車上的小偷揪出來打了一頓,然後在眾人皆醉的時候,語調冷冰冰地報了警。然後,她獨自一人蹲馬路邊哭。
跟他是一路人。都戴著麵具,善於偽裝。
*
第二天下午。
寧可站在香樟樹下。遠遠地就見季臻朝她走來。
注意到他表情冷酷,一言不發。
好似自打成年以來,他就越來越高冷了。她好久都沒有看過他的虎牙。
腦袋被輕輕敲了一下,“又發呆。在想什麼?”
寧可說:“想你,怎麼不笑。”
季臻揚起下巴,指尖順勢卷起她的發絲,扯了扯嘴角,說:“你乖一點,我就笑了唄。”
“你好幼稚。”
“誰未成年誰幼稚。”
“……”
氣氛不同尋常,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寧可在心裡想著,該如何開口告知昨天的突發狀況。
其他人誤解她,傷害她,她會把那些惡意整理起來,然後一並丟棄,就像風過水淌。
他的誤解,她不願丟棄。也做不到雲淡風輕,隨意敷衍。反而沒辦法坦誠。
寧可抬起頭,“季臻。”
他低頭,“說。”
“你……”她改口:“考得怎麼樣?”
他語氣平淡:“還行。”
“哦。”
她想嘗試用不那麼悲傷的方式,又能心平氣和地讓他接受。想告訴他,她和他約定好了,卻又爽約的原因。
可是好難。
她害怕看到他難過的樣子。
走到路口的時候,他突然喊:“寧可可。”他現在越來越喜歡連名帶姓,還要再多加一個字的叫她。
她抬起頭:“嗯?”
他說:“我在考場裡全力以赴,你沒有影響到我,沒有拖我後腿。又有什麼不能說的呢?”
她徹底呆住。
他笑,露出兩顆小虎牙:“也不什麼大事兒,我還挺想讓你當我學妹的。”
她醞釀了一個上午,打了一個下午腹稿。內心所有的糾結、掙紮,全部被他這個笑容化解。
見她呆愣著,
他勾起她的馬尾,“不是想看我笑?”
“是。”
“那就彆再瞞我,有事兒就跟我說。”他表情平靜,“我也不是沒見過大風大浪的人。行不行?”
“行。”
吃飯的時候,寧可一直心不在焉。
從飯店出來,季臻戳她臉頰,說:“彆糾結了。你那贖金,是我跟姐夫一塊兒去交的。”
他隨她喊程子域姐夫。那天的那聲“爸”,不過是在她親生父親麵前表明態度。
那個稱呼並非是站隊,而是宣戰。
程子域無法拒絕那聲“爸”,他也因此有了替她討說法的立場。
即便是親生父親,也不能欺負他未來的妻子。
季臻的話解開了寧可心裡的疑惑。
所以,下午考完試,他就已經知道她出了事。怕她有壓力會自責,他就裝作不知情。
昨天晚上她太亂了,都沒有察覺到他的反常。現在回想起來,從他一開始見到她時臉上複雜的表情,到去而複返,抓起她的手,送她過馬路的行為,其實破綻百出。
“寧可可,”季臻說:“這一次你等我,明年高考,換我等你。”
寧可停止胡思亂想,應下:“好。”
說完,她伸出小指頭:“拉鉤。”
季臻輕笑,嘴上說:“幼稚。”卻也伸出小指頭,跟她拉鉤。
不知道是不是她勾手指的動作太大,扯到了他的手腕。
他吃痛,“嘶”一聲,又低笑:“寧可可,你一姑娘家,力氣怎麼這麼大?”
寧可見他麵色蒼白,嚇得趕緊縮回手,“對不起。”
季臻單手插兜,“原諒你了。”
*
季臻裸分獲得弘河市今年高考的理科狀元,寧可才真正見識到他的實力。
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這天,季臻拒絕了所有的采訪,吃著藥,在家陪寧可遛狗。
他曾為家人放棄走這條路。後來又為了喜歡的姑娘,全力以赴。
他們約定好要去同一所大學,他緊張擔心過,害怕會失約。現在他成功了。這路上暫時沒有她,也就沒什麼好慶祝的。
寧可送季臻去學校報道的時候,像個話嘮一樣,叮囑他要和室友和睦相處,不要打架,儘量克製脾氣,有氣回來衝她撒。
季臻扯了一下她的馬尾辮,說:“要不,我陪你
一塊兒複讀?正好換個專業玩玩。”
“你不要扯,頭發都沒幾根了。不行。”寧可說,“我要當明年的高考狀元,你在,就壓著我了。”
季臻傲慢地“哼”一聲,用手指幫她梳順亂發,“難不成你還想壓我?”
寧可嫌他粗魯,自己重新綁了頭發,說:“想。”
他眉目微動,恢複了一貫的散漫,笑著俯身湊近她,在她耳側說:“寧可可,你彆忘了,我已經成年了。”
“嗯?沒忘。”寧可檢查他的證件,幫他把書包拉上。
“那你知不知道,”季臻扯了下書包帶子,把她也一並扯了過去,他語調輕緩,染上一絲曖昧:“成年後,我可以對你為所欲為。”
寧可拽著書包肩帶,沒太聽懂。
“你再撩我,我就——”他指尖在嘴唇上點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