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生下霜霜不久,裴睦也成親了,覺得是青梅竹馬的杜家二房的小姐杜敏。
杜敏三個月前也生下了一個小女兒,前幾天剛出大月子,傅真陪著妯娌在園子裡賞花曬太陽。
看著小女兒帶著哭腔跑過來,傅真連忙把茶盞放下,接住了她:“阿爹怎麼了?他訓霜霜了?”
“不是。”霜霜搖頭。
“那他是出去玩沒帶霜霜?”
“也不是?”霜霜還是搖頭。
並且著急的眼圈都紅了。
她不知道該怎麼說,說出來阿娘會不會難過?難過的話怎麼辦?就算可以把阿爹叫過來挨打,可是她好像也不想看到阿爹被打。
霜霜糾結極了。
然後她就哇的一聲哭起來。
杜敏才出大月子,母愛泛濫,哪裡看得小姑娘這樣委屈?連忙把她拉到懷裡,輕輕的給她擦眼淚,又細聲細語的問:
“阿爹到底怎麼了?怎麼欺負我們霜霜了?嬸嬸給霜霜撐腰,一起去討公道好不好?”
霜霜這才哽咽著說出來:“阿爹除了阿娘,他還有喜歡的姑娘。”
傅真和杜敏雙雙愣了。
杜敏看著傅真倒吸氣:“二哥不是昨兒還打發郭護衛去徽州把魯大夫給追回來,要給二嫂再調養調養身子,追個小的出來嗎?
“而且最近武舉馬上又要開了,聽我大哥說,他最近和二哥忙得不可開交,連飯都顧不上按時吃,哪還有時間找姑娘啊?”
裴瞻和傅真兩口子,日子過得怎麼樣,夫妻情分如何,京城人還能不知道嗎?
裴瞻是斷斷不可能移情彆戀的。
可是會有這種誤會產生,也讓人感到很稀奇。
傅真好奇地望著哭得傷心傷意的女兒:“你是怎麼知道的?阿爹和你說的?”
霜霜重重點頭:“阿爹說了。瑄哥哥也說了。”
“瑄哥兒?!”
傅真立刻揚起了尾音。
裴瞻會跟女兒說這種不著調的話就很離譜,再扯上梁瑄這小子,那就更加離譜到家了!
裴瑄已經滿十二歲了,這些年被他五叔翻來覆去操練的,精進的除了武藝之外,還有滿腦子使不完的鬼主意!
關鍵是他還有梁郴那個當爹的護著,裴瞻這個私底下本來也不怎麼正經的五叔給帶壞的,如今已經成了京城裡名副其實的鬼見愁!
比起當年梁寧和梁郅他們那幫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蘇幸兒如今已經徹底放棄了。
也就隻有傅真和裴瞻兩口子能拿捏得住他。
上個月又闖禍,蘇幸兒一氣之下,索性就把他送到了裴家,交給了他兩口子教育。
但傅真沒想到,這小子這回竟然把矛頭指向了他五叔!
想到這些日子,裴瞻為了讓他能夠在武舉上大放光彩,沒日沒夜的開始操練他的武藝和兵術,傅真差不多也明白了。
這小子是在報複他五叔呢!
明明知道霜霜年紀小,不經哄,竟然還攛掇他來告狀,這不誠心想借傅真去收拾裴瞻嘛!
想到這裡,傅真把女兒拉過來:“阿爹跟你說什麼了呀?你把原話告訴阿娘。”
霜霜還在哭泣的後半段,雖然沒滴眼淚了,但是上氣不接下氣,一抽一抽地:“阿爹教我寫名字,然後他就翻來覆去的叫著阿寧,阿寧,我就問他,為什麼老是叫我?
“阿爹說,從前他喜歡的姑娘,名字也叫做‘寧’。”
傅真恍然大悟,頓時笑了起來。
杜敏卻不理解:“我怎麼不知道這回事?這位寧姑娘,又是誰呢?”
傅真笑望著她:“我娘家姓寧。我本來也姓寧啊。”
杜敏“噢”地一聲擊起掌來:“原來是這麼回事!”
傅真把懵懂的霜霜抱到膝蓋上:“阿爹心裡那個人,一直都是阿娘啊,是霜霜誤會了。”
霜霜這時回過味來了,眼淚沒乾又氣呼呼的撅起了嘴:“這個阿爹,明明都是阿娘,偏偏要說另一個姑娘!”
傅真撫摸著她的發頂:“現在告訴阿娘,瑄哥哥剛才是怎麼跟你說的?”
霜霜便竹筒倒豆子,原原本本的把話說出來了。
傅真邊聽邊點頭,越聽越笑眯眯。
然後把霜霜放下了,輕推到了她二嬸的身邊:“先在這裡陪陪嬸嬸,阿娘去去就來。”
說完她起身走到了石榴樹下,折了一根三指長的樹枝,朝著院子牆下走去了。
梁瑄趴在門框外,伸長脖子朝花木蔥鬱的裡頭張望。
霜霜的小妮子已經進去好長時間了,按照她對五嬸的了解,有這麼會兒的功夫,她這時候應該走出來去找五叔算賬了。這怎麼還沒動靜呢?
他側耳聽了聽,不死心的跨過門檻,想湊近點看一看。
前腳才剛跨過門,一隻手就把他的後領子給揪住了。
緊接著他一邊耳朵也被人揪住了!
“疼疼疼!……”
他一麵呼著痛,一麵轉過身,隻見眼前正站著他翹首以盼的傅真。
此時後者眯著雙眼瞅著自己,揪著他耳朵的那隻胳膊底下還夾著一根現折下來的鞭子!
梁瑄話都說不利索了:“五嬸你從哪裡出來的?我怎麼沒看到你出來!”
真是見鬼,她變成神仙了嗎難道!
“老娘我好歹也是上一屆的武進士,大周新一輩的女將軍,還得走大門才能出得門來?”
傅真兩眼往牆頭上一撇,含義已不言而喻了。
梁瑄任命地把腦袋耷拉下來,再也沒轍了。
他這個鬼見愁,落到了女魔王的手上,除了認栽,還能有什麼話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