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真人爭爭吵吵,各不相讓。玄月真君也不露麵,不和在思索什麼。兩殿真人越吵越凶,眼看就要動手理論。
天青殿百年來人才輩出,但消耗也大,確實入不敷出,在十二殿中排名雖高,可是隱患重重。水月殿則是另一個風格,穩紮穩打,年年都有盈餘,每隔二三十年實力就會上一個小台階。雖然水月殿在諸殿排名殿底,但上升勢頭明顯。論仙銀收入,水月殿更是完勝天青殿。
想要填滿衛淵這個無底洞,可不是一兩個真人的事,而是殿中所有真人的修行都會受到巨大影響。畢竟整個太初宮每隔五年也才培養百餘名道基。因此天青殿真人們就想拉上水月殿一起,而水月殿一心要把自己摘出去。
這時沉默許久的玄月真君終於道:“張生,他是你的弟子,你怎麼說?”
張生默默走到大殿中央,跪下,以頭觸地,道:“弟子願以道基仙途作保,懇請祖師給衛淵一個機會!將來無論衛淵有何成就,所消耗資糧弟子都會替他償還!”
“若我不肯呢?”
張生沉默,然後道:“那弟子就自己去掙資糧,我有一份,他就有一份。”
玄月真君歎道:“你自己明明就有通天仙途,這又是何苦?”
“為人師者,自當如此!”
焚海真人眼角跳動,站到張生旁邊,深深一禮,道:“弟子也願獻出所有資糧,有我的就有衛淵的!”
不料空中落下一隻大手,抓起焚海真人扔到了一邊:“天青殿這些年來入不敷出,還不都是你乾的好事?你的年俸都已經扣到了五十年後,還有什麼資糧?”
幾位真人目光如炬,幸災樂禍之餘,都注意到空中落下的大手是左手,還是剛剛抓鳥首的是右手。
焚海真人訕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天青殿這些年入不敷出,最主要的支出就是給被焚海真人打傷的人賠償。
焚海真人看看伏地不起的張生,一咬牙,撲通跪下,道:“弟子願為宮內驅策百年,赴湯蹈火,絕無二話!懇請老師給個機會!”
這一下,所有真人儘皆動容。
法相真人地位尊崇,在太初宮內除了本師壽誕、宮中祭拜祖師等寥寥場合外都無須跪拜。焚海真人戰力高絕,在太初宮內也大有地位,此刻居然跪拜!
焚海真人性烈如火,為自己是絕不肯跪的,這一跪,一半為了張生,一半為了衛淵。
聽到老師二字,玄月真君也是沉默良久。焚海真人是他的關門弟子,當年是看著他長大的。恍惚之間,兩個人都已經老了。
玄月真君歎了口氣,說:“當年你剛入門時才七歲,就是個乾瘦的孩子,轉眼之間自己也有徒孫了。起來吧。”
一股柔和力道托起了焚海真人,把他送到了一邊,隻留張生跪在原地。
玄月真君道:“張生,既然你願以仙途擔保,那我就再問你一次。將來無論衛淵修成何等道基,所耗資糧都由你和衛淵共同承擔,這可不是小事,你可願意?”
張生毫不猶豫:“弟子願意!”
“也罷,那以後衛淵所需殿裡儘力供應,從公庫裡走。殿裡沒有的,大家就用私藏湊一湊。”
每位真人都感受到了來自高處的目光,水月殿三位真人亦不例外。既然玄月真君作了決定,那各真人雖然肉痛,也就不再有異議,此事就此定下。幾位真人此時再看玉蟾,就不那麼順眼了。
有人忽然道:“這幅觀想圖好像沒什麼異相啊?”
焚海真人哼了一聲,冷道:“都大成這樣了,還要什麼異相?”
眾真人倒也無從反駁,畢竟再神異的螞蟻,也還是會被大象一腳踩死。
玉蟾依然對著頭頂的圓月,但眼中是張生跪地的身影。
此事議定,玄月真君氣息隱沒,眾人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