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著一身的疲憊返回居處,順便還多認識了十幾種礦石。此時衛淵累得一點都不想動,忽然又有修士敲門,送進來一封信,說:“這是寧西郡守給您的信。”
袁清言?
衛淵精神一振,這家夥終於知道錯了,寫信投降?
但他打開信一看,頓時怒意上湧,這不是投降信,而是勸降信。袁清言算著衛淵應該已經斷糧,所以寫信過來勸他歸順朝廷。隻要衛淵願意把青冥獻出,那他可以將郡守之位拱手相讓。
信中措詞懇切,但以衛淵性格,這封信與其說是勸降,倒不如說是一封戰書。袁清言也不會不知道這一點,這是自覺勝券在握,所以特意前來挑釁?
不過現在的衛淵已經和以往不同,他好歹也是外戚中的一員大將,覺得自己早晚能把袁清言不動聲色地給收拾了。於是衛淵打起精神,又拿起奸臣傳,仔細看怎麼捏造莫須有的罪名,怎麼去構陷忠良。
一想到這裡,衛淵就連呸了幾聲,袁清言算哪門子的忠良?
稍稍休息過之後,就到了太初宮諸修議事的時間。說是議事,實際上是在交流各自研究的進展。在讀過許文武的見聞錄後,眾修都是思路開闊,放飛自我,研究的東西越來越稀奇古怪,所以衛淵再忙,例行議事都是要參加的。
他那些大放異彩的蜂巢飛劍發射器,靈感就是來自這些會議。
轉眼間眾人聚齊,其實此時議事用的正屋已經很有些擁擠,衛淵一直想要在主峰下重新修建一座專門的議事大廳,但始終沒有抽出時間。
議事還沒有開始,忽然有修士奔過來,送上一封拜帖,說:“外麵來了個小和尚,指名道姓要見界主。”
“見我?不見!”衛淵現在聽到和尚二字就頭痛。
這時門外響起一聲佛號,有人道:“衛施主果然繁忙,如此小僧就隻好不請自來了。”
說話間,一個和尚就推門而入。
這小和尚年紀不大,生得唇紅齒白,相貌極好,幾乎能把世上大多數所謂美女給比下去。隻是他的氣質有些古怪,不像得道高僧那樣禪意在身、佛性盎然,也不超然物外、四大皆空。
他有空靈之意,但鋒銳外顯,如同一把玉刀。
這小和尚能深入界域核心,在太初宮諸人眼皮底下來到門外,顯然很有些道行。
看到衛淵,他就宣了一聲佛號,道:“施主倒行逆施,罪孽已深,小僧特意前來度化。隻盼施主放下屠刀、回頭是岸。現在悔過,尚不為遲。”
小和尚的聲音悅耳動聽,說話間自有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可是他說的內容讓衛淵越聽越不對,然後心底怒氣油然而生。
我倒行逆施、罪孽深重?這小和尚莫不是眼神不好,認錯了人?
小和尚似乎聽見了衛淵心裡的話,正色道:“衛施主看來是不服,那小僧就數一數施主的罪名。”
衛淵就是冷笑,倒是要聽聽這和尚說什麼。
“你與巫族大戰,數次驅策平民上殺戮戰場,造成無邊殺業,這是罪一;你強遷曲柳鎮十餘萬百姓,路途中倒斃者過千,這是罪二;你假扮馬匪、劫奪軍糧,殺戮無辜官兵上百,這是罪三……”
一樁樁罪數下來,衛淵雙眉漸漸豎起。
合著自己帶著界域全民與巫族死戰,還是錯了?這叫驅策平民?
開戰之前,衛淵確實沒有詢問過百姓意見,除了孩子之外,危急時刻不管願不願意,全都要上戰場。有刹那眾生加持,任何一個平民都會有一定戰鬥力。
可是這是生死大戰,哪可能照顧到每一個人的意願?要是開戰前還得一一詢問願不願意上戰場,那這仗也不用打了,直接投降巫族了事。
若這也是有罪,那這周圍萬裡地域,比衛淵罪孽深重得多了去了,怎麼不見這和尚上門?難道就是自己好欺負?
小和尚曆數了衛淵十一宗大罪,然後厲聲喝道:“這麼多人因你而死,施主還有何話可說?”
小和尚目光炯炯,氣勢高漲,一副準備和衛淵認真辯論一場的架勢。和尚辯經,那是專業。
衛淵作凝思狀,然後看著和尚,隻說了一個字:
“滾!”
小和尚倒底修為差了點火候,臉慢慢脹紅,就宣了聲佛號,開始挽袖子:“施主既然執迷不悟,講不通道理,那小僧也略通拳腳。”
擁
擠的屋中,張生、紀流離、餘知拙、孫宇、風聽雨一瞬間都豎起了耳朵,抬起了頭。鋤禾真人兩頭靈寵正在田裡乾活,輪不到他上場,因此心平氣和。
衛淵這幾日本來就心情不好,又對和尚過敏,聽到這話就慢慢咧開嘴,露出兩排雪白到閃著寒光的牙齒,獰笑道:“略通拳腳是吧……”
盞茶之後,界域邊緣,衛淵一把將鼻青臉腫、滿身鞋印的小和尚扔到界域外,道:“有多遠就滾多遠!看在大寶華淨土的麵子上,這次饒你不死。下次要是再讓我見到你,彆怪我專門打臉!”
小和尚艱難地爬了起來,仍不服氣,叫道:“你滿身殺孽,怨氣肯定已經深入元神!小僧哪裡錯了!”
衛淵一聲長笑,伸出一隻手,手上突然放出朦朦光華,竟有些類似佛光。光芒溫暖純淨,沒有一絲雜質。
衛淵就是冷笑:“你看清楚了,我這法軀從裡到外,哪來的丁點怨氣?你找得到算我佩服你!”
小和尚認真一看,果然見晶瑩剔透,無垢無雜,堪比證得果位後的琉璃清淨法體。小和尚頓時想不明白了,他明明害死了這麼多人,那些怨氣因果都到哪去了?
長笑聲中,衛淵帶著菩提寶樹淨化過的法體揚長而去,留下小和尚在風中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