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熱水燒好了。”小寒推門進來道。
餘舟在屋裡翻出了一身乾淨寢衣,而後去了浴房。
“公子,您今晚到底是遇著什麼事兒了?看著心神不寧的。”小寒隔著浴房的屏風有些著急地道。
餘舟聞言一頓,想起小寒在原主的記憶中算是個老實本分的人,這才道:“今晚我出去的事情,千萬彆讓旁人知道,就連家裡的人也不可以說。”
“是。”小寒忙道。
“一會兒你拿著我換下來的衣服,都去燒了。”餘舟又道。
小寒聞言有些驚訝,但還是應了。
餘舟將衣服脫下,檢查一下身上的傷。
好在裴斯遠醒來的晚,餘舟前頭已經做了好些準備,這才不至於傷得太重。
但他畢竟是第一遭經曆這種事情,再加上裴斯遠因為藥物的影響折騰得比較厲害,所以他還是不可避免被傷到了。
餘舟想到先前那一幕,不由有些疑惑。
按照原書的走向,裴斯遠應該一直昏迷到天亮啊,怎麼會中途醒了?
“公子。”沒一會兒工夫,小寒又進來了。
“衣服都燒了嗎?”餘舟問道。
“公子放心,我親自燒的,燒乾淨了。”小寒道。
“我沒事了,你回去歇著吧。”餘舟道。
“我看公子衣服上有血跡,要不要請個大夫看看?”小寒問道。
餘舟如今唯一能信任的人隻有小寒了,所以他也沒逞強,朝對方道:“不必,你去找找有沒有治外傷的藥,送到我房裡。”
“千萬彆驚動旁人。”餘舟又叮囑道。
小寒聞言忙應聲去了,不一會兒待餘舟回房時,便見他拿了傷藥過來,甚至還拿了裹傷口的紗布。
餘舟傷在那種地方,自然不可能讓小寒幫著上藥,於是便讓他去休息,自己隨便塗了點藥。
待一切收拾妥當,天色已經蒙蒙亮了。
餘舟沒什麼睡意,隻在床上躺了一會兒。
不多時,小寒又進來,手裡端了一碗剛熬好的粥。
餘舟見他眼底帶著些許青黑,想來是昨晚也沒怎麼睡,心中不由有些感動。
雖然知道小寒是將他當成了原主,但他融合的原主的記憶,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接管了原主的感情,對於原主親近的人,也會無形中生出幾分親近來。
尤其小寒,雖然名義上是原主的小廝,但自幼是和原主一起長大的情分,也算是半個兄弟了。所以餘舟一見到他便會生出幾分莫名的信任來。
“你去睡一會兒吧,不必擔心我。”餘舟安慰道。
“公子……昨晚到底出了什麼事兒?”小寒一臉著急地問道:“您不是和柳公子去尋歡樓喝酒了嗎?好端端怎麼回來就受了傷?”
小寒不是傻子,餘舟跟他說自己是跌了一跤受了傷,可那褲子上的血跡位置太奇怪了,再加上餘舟回來時那副樣子,他不可能不多想!
實際上,他還暗自推測了一番。
這尋歡樓雖是花樓,但去那裡能做的事情可多得很,不同的人去那裡的目的也不儘相同。有的人去是為了應酬,有的人是為了取樂,有的人是圖個新鮮。他家公子去,那肯定就是單純跟著同僚湊熱鬨,每次去也就是喝喝酒就回來了,絕不會沾染彆的事情。
但這一回顯然沒那麼簡單。
隻是他家公子被折騰得這麼狼狽,想來不會是花樓裡的小倌乾的,他們沒這個膽子,技術也不會這麼差。那麼他能想到的人,就隻有他家公子那些同僚了……
“昨晚我在尋歡樓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你若想我安然無恙,就不要再提起此事。”餘舟認真地朝他道。
“是柳公子嗎?”小寒小心翼翼問道。
“不是他。”餘舟道。
這個小寒口中的柳公子名叫柳即安,是餘舟的同僚,昨晚便是他拉著餘舟去的尋歡樓。不過在餘舟的記憶中,柳即安從前經常和原主去喝花酒,所以他一時還沒法判斷昨晚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和對方有關。
“若是來日柳即安問起來此事,你就說……”餘舟默默算了算時辰,這會兒天剛蒙蒙亮,應該是早晨六、七點左右,他回來的時候可能是淩晨五點左右,以此來推算,原主昨晚被下藥的時候可能是零點前後,於是他朝小寒道:“說我子時三刻左右回來的。”
餘舟說罷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心道裴斯遠這會兒應該醒了吧?
與此同時。
尋歡樓窗外的街邊,圍了一堆看熱鬨的人。
眾人指著樓上窗口垂下來的一截床單指指點點,這場景不用細想,也知道是有人半夜從樓上那間屋子裡逃了出來。至於逃出來的是什麼人,對方是因何逃走,那就值得猜上一猜了。
“逃走的肯定不是伺候人的小倌,他們本來就住這兒,能往哪兒跑?”
“那就是哪個來尋歡作樂的公子嘍?”
“八成是誰出來鬼混被家裡的找上門了吧?”
“懼內還敢出來尋花問柳,這人也是活該!”
眾人議論紛紛,說什麼的都有。
樓上的房間內,裴斯遠負手立在窗邊。
他這會兒已經穿上了衣服,看起來倒是絲毫不顯狼狽,態度甚至挺從容。
不過他態度再怎麼從容,身上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氣質卻明晃晃擺在那裡呢,旁人自然不敢輕易上去招惹,隻敢遠遠待著與他保持著恰當的距離。
“裴公子,您倒是說句話啊。”樓裡管事的霜姐在一旁賠著笑道。
看得出她與裴斯遠很是熟識,但今日出了這樣的事情,她麵對裴斯遠依舊顯得有些忐忑。
裴斯遠目光從窗口那截床單上挪開,而後在屋內踱了幾步。
最後,他視線落在了地上的一個瓷瓶上,那瓷瓶裡原本裝著的香膏被用了一部分,剩下的灑出了一些,在地上洇出了一小片陰影。
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眼底略過了一絲幾不可見的玩味。
“這東西樓裡每個小相公手裡都有。”霜姐忙道:“不過……”
不過,昨晚裴斯遠房裡的人,顯然不是樓裡的任何一個小相公。
因為以裴斯遠這樣的身份和長相,樓裡任誰巴上了他,定然都是要賴著討點好處的,誰會傻到不留名姓地連夜跳窗逃跑?而且看榻上留下的痕跡,昨晚那人明顯是個未經人事的,還傷著了。
他們樓裡可沒有這樣的。
裴斯遠目光從地上那香膏上移開,依舊沒有說話。
霜姐偷偷抬眼看向他,便見他神情淡然,眼底絲毫看不出慍怒,乍一看似乎還帶著點笑意。但裴斯遠的氣質並不溫和,甚至帶著點淩厲,所以哪怕他笑著的時候,也給人一種很危險的感覺。
就像現在,他明明沒有發怒,也沒有質問什麼,但目光那麼隨意一瞥,便讓人忍不住擔心他會在下一刻做出什麼可怕的決定來。
“這東西不錯,讓人包兩盒送到我府上。”裴斯遠突然開口道。
“啊?”霜姐一怔,顯然沒料到他會提這樣的要求。
但這個節骨眼,她可不敢多說什麼,口中連連應是,心中卻暗道裴公子這是受了什麼刺激?
這幾年裴斯遠雖然時常來尋歡樓留宿,卻從未沾染過什麼人,霜姐甚至連他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都不知道。怎麼昨晚鬨了這麼一出,他竟對這香膏起了興趣,難道是開了竅了?
另一邊。
餘舟一整個早晨都坐立不安,生怕裴斯遠會派人來抓自己。
後來他等得犯起了困,便趴在矮榻上小憩了一會兒。
直到小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他才驟然驚醒。
“怎麼了?誰來了?”餘舟忐忑地問道。
“公子。”小寒推門進來,道:“柳公子來了。”
餘舟一怔,忙問道:“隻有他一個人嗎?”
“還帶了一個小廝。”小寒道。
柳即安昨晚是和餘舟一起去的尋歡樓,這會兒過來找他能有什麼事兒?